评:国产影片别把“亿元票房俱乐部”太当回事
2011-03-03 10:19 我要评论(0)
核心提示:导演王小帅曾在上海电影节上 炮轰陆川、魏德圣等人票房虽过亿元,但作为导演却失败了。当时有人觉得这是王小帅的酸葡萄心理在作怪。现在可以说,很多亿元导演在商业上也许很成功,但在 艺术上却真的失败了。
第61届柏林电影节刚刚落幕,第83届奥斯卡金像奖也于2月28日举行了颁奖礼。这两件在国际电影界堪称热闹的大事,跟中国电影却毫无关系。
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影片金熊奖、影帝、影后银熊奖三项大奖全部给了伊朗电影《别离》。这部影片深刻反映了当今伊朗的社会现实,是一部典型的现实题材影片。
本届奥斯卡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则由《国王的演讲》包揽,只有最佳女主角给了那位在《黑天鹅》中扮演性格分裂、幻觉缠身的芭蕾舞女演员的娜塔丽·波特曼。而丹麦影片《更好的世界》获得了最佳外语片奖。
相比之下,今年华语片则集体缺席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虽然张艺谋、陈凯歌的新片分别在电影节上亮相,但,要么参加次要奖项,要么参展不参赛,被网友戏称为“打酱油的”。
至于奥斯卡就更不必说了。代表两岸三地争夺“小金人”的《唐山大地震》、《岁月神偷》、《艋舺》,在奥斯卡提名公布之际,就已悉数出局。至此,中国电影已连续8年无缘入围奥斯卡奖提名。
实际上,类似《别离》、《黑天鹅》这样的现实题材影片,甚至《国王的演讲》这样的历史人物传记片,在国内银幕上都几乎无处可觅。相反,古装片却 越来越热。仅从广电总局目前公示的电影拍摄许可立项中就不难发现:今年古装片将出现“5个关云长”、“4个孙悟空”、“3个穆桂英”、“3条白蛇”、“3 桌鸿门宴”……
一边是现实题材的严重匮乏,一边是古装片的疯狂“撞车”,中国电影人一头扎进了古代历史,对当下社会的现实却视而不见。我们不禁要问,中国电影到底怎么了?
1
票房前10名古装占8部
从最近的统计数据中可以发现,去年,古装片占据了当下国产片票房的绝对主力。2010年中国电影票房首次突破百亿元,除去进口大片之外,在票房 过亿的前10名国产片中,古装片或武打动作片就占了8部,只有冯小刚导演的《唐山大地震》、《非诚勿扰2》勉强可以列入现实题材,进入票房前三名。
在这些票房过亿的古装片中,《让子弹飞》总票房达到7亿元,这部讲述匪霸“双雄会”的影片取材于民国时期,创造了国产片票房的最高纪录。票房排 名第四的《狄仁杰之通天帝国》获得2.8亿元,该片讲述唐朝武则天时期神探狄仁杰的故事,集武打和悬念于一身。《叶问2》则是一部取材于上世纪50年代香 港社会的动作片。《赵氏孤儿》的故事背景就更早了,是根据两千多年前的历史传说以及数百年前的杂剧改编的。《大兵小将》的故事也很早,讲述了战国时期一位 士兵绑架一位将军的经历。此外,票房达到1.5亿元排名第8的《越光宝盒》,则是一部古装恶搞喜剧片。而《锦衣卫》和《精武风云》都是甄子丹主演的武侠动 作片,题材分别取自明朝和民国时期。
由于超大规模的宣传推广活动,这些古装片公映时,往往占据了影院的绝大部分排片场次,得到极高的关注度。它们通过武打、动作或枪战所展现的银幕 奇观,吸引观众,并迅速获得高票房。而现实题材的《唐山大地震》、《非诚勿扰2》能进入票房前10名,既跟自身灾难片、喜剧片的定位有关,更跟冯小刚的导 演品牌分不开。其他大导演,即便是张艺谋拍摄的《山楂树之恋》,也无法跟这些古装片相抗衡。
2
现实题材票房普遍血本无归
在古装片疯狂攫取票房的同时,现实题材影片在投入市场后,票房往往不尽如人意。在2010年亏损电影榜单上,票房最差的10部影片中,共计有5 部影片可以列入现实题材。其中,《米香》、《打擂台》、《日照重庆》、《庐山恋2010》、《初恋红豆冰》这5部影片的票房最高只有300多万元,最差的 仅有10万元,每部都可谓血本无归。
《米香》通过女主角米香和矿工纠缠不清的爱情表达了当下底层民众的生活图景。监制陶虹在影片上映时,希望投资500万元的《米香》票房能破亿, 但该片上映不到一周,就被下线,票房不到10万元。此外,张瑜执导的当代题材爱情片《庐山恋2010》投资1000万元,结果票房收回只有150万元。 《初恋红豆冰》是当代爱情喜剧片,《打擂台》讲述当代香港一群草根人士的励志故事,票房也不超过150万元。
在票房最差榜单中,导演王小帅也未能幸免,虽然《日照重庆》拥有范冰冰、王学圻等演员,投资2000多万元,但票房仅有300万元。《日照重 庆》曾获得国际电影节提名,讲述一位船员父亲寻找儿子的故事,表现当下都市人的亲情关系。但影片上映后,影院安排场次不多,且主要排在上午非黄金时段,上 座率自然不高。最终,影片上映不到一周就被撤下院线。这也使得王小帅感到委屈,多次在公共场合恳求院线能给现实题材艺术片多一些放映空间。就整体而言,现 实题材影片在当下并不受院线重视,票房普遍不佳,与古装大片更是难以相提并论。
3
国际大奖反衬国产影片窘状
这些年,中国送去参加奥斯卡外语片角逐的影片,多数也是古装片。但只有《英雄》曾经获得了外语片提名,此后的古装大片甚至连提名的机会都未能获 得。事实上,自从魔幻大片《指环王》获奖之后,奥斯卡奖似乎正将目光转向现实题材电影。如前年横扫奥斯卡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获得最佳外语片奖的《入 殓师》,以及去年的《拆弹部队》和今年的《黑天鹅》等,都是此类影片。即使如《国王的演讲》这样的历史人物传记片,它在典雅、厚重之外,也还有对人的精 神、勇气、所以作为人的信念的关注,那些科幻商业大片如《阿凡达》、《蝙蝠侠》之类,反而不入评委们的法眼。
其实,在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中,柏林电影节待中国电影人一直不薄。自从1988年张艺谋的《红高粱》获金熊奖之后,吴子牛、谢飞、李少红、王小帅、顾长卫、王全安等都获得过金熊或银熊大奖,其中不乏《十七岁的单车》、《孔雀》这样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
实际上,中国电影人在戛纳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获得大奖的作品,大部分也是现实题材。《活着》、《秋菊打官司》、《三峡好人》等都属于这类影 片。可是,如今出现在这些电影节上的中国人,大多不是电影主创人员,而是参展卖片的制片人。他们带来的新片都是《赵氏孤儿》、《武侠》、《一代宗师》之类 的古装片或武打片,根本看不到现实题材。
“以前柏林电影节很偏爱中国电影。这次伊朗电影获奖,对中国电影是一次重要的警示,电影人还是要沉入到现实生活中来,不要一味的市场化、娱乐 化。”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研究所所长丁亚平如是言。任何电影奖项都有其局限性,但从中也能反映当下国产电影缺乏现实关照、人文情怀的弊病。
4
现实关怀也须打动观众
现实题材缺失、古装题材盛行,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似乎观众就是爱看古装片,就是喜欢穿越,就是觉得用恶搞的方式影射一下现实挺过瘾……然而,事实也不完全是这样。
《人在囧途》是一部以春运为题材的影片,其中体现了对民工的关怀,也得到了较好票房。又如电影《观音山》,表现年轻人的青春与梦想,寻找爱与得 到爱,锋芒毕露的狂野与激情,票房和口碑也都不错。不过,类似《人在囧途》这样的影片近年来难得一见,这也导致古装喜剧片《武林外传》讽刺了一下当今的房 地产商,就得到观众的热捧。
目前影院里也能看到不少当下题材的电影,但大多是都市时尚喜剧,真正关注百姓现实生活的极少。“如《杜拉拉升职记》这类电影,只是空有都市时尚 外壳,跟普通观众的生活没有关系,很难引起情感共鸣。赚钱是主创的核心目的,根本谈不上什么现实关怀。”韩浩月说,类似这样的时尚剧,严重脱离生活,很多 都是主创瞎编出来的。
上个世纪90年代,黄建新、陈佩斯等人创作的都市轻喜剧影片,如《背靠背,脸对脸》、《孝子贤孙伺候着》,关心城市平民的生活现实,具有一定的人文价值。但此后这类影片几乎从银幕上消失了,就连黄建新也开始监制商业大片,陈佩斯干脆不拍电影了。
至于反映当下农村现实生活的影片,在今天的银幕上早已绝迹。上世纪80年代有许多观众口碑很好的农村题材电影,如《喜盈门》、《失信的村庄》、 《招财童子》等,但现在的电影人根本不考虑农村观众,院线更不喜欢这类电影。坚持拍摄农村题材的“第五代”导演肖风,前些年拍了“现代农村三部曲”,但进 影院后悄无声息就被下档了。影院对这类影片的拒绝,导致电影人更加远离农村题材。
“中国每年产出400多部新片,其中不少低成本电影也取材于现实,但这些电影基本上是烂片,毫无艺术性,也进入不了院线。”据田卉群透露,她是 电影审查委员会成员,每年看过大量这样的影片,这些导演只知道在影片里罗列丑恶的社会现象或展览苦难,把新闻事件堆积在一块,却缺乏对现实深入探讨的能 力,停留在肤浅的表面层次。
很多电影人要么自身创作能力欠缺,要么把责任推给电影审查制度。事实上,最近这些年,审查制度较过去远为宽松。国家电影局副局长张宏森在接受本 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电影审查“从来不限制现实主义电影的艺术创造力,从来不限制现实主义电影对发现生活、表现生活的独特理解,甚至对现实主义电影在表现上 的一些偏颇,审查时也不做追究。”他表示管理部门鼓励现实主义电影走向深度创作,尤其是关怀弱势群体。
记者手记
别把“亿元票房俱乐部”
太当回事
周南焱
最近,电影界有两件事引起热议。一件是伊朗电影《别离》成为本届柏林电影节最大赢家,而华语片在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集体失踪。另一件是两部中低成 本影片《武林外传》、《将爱》先后票房破亿元,发行方为之欢欣鼓舞,导演尚敬、张一白也得以跻身多年艳羡的“亿元票房俱乐部”。这两件事看上去毫无瓜葛, 但摆在一起却颇让人深思,当下中国导演是不是“穷”得只剩下票房了?
伊朗电影获得金熊大奖,其实并不意外。虽然不算是电影大国或强国,但伊朗电影可谓独具一格,在世界影坛上颇有地位。尤其是近十几年来,在国际电 影节上荣获大奖的伊朗电影层出不穷,涌现了一批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导演。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导演始终把镜头对准伊朗的社会现实,拍出了不少直面现实、刻画 人性深度的好影片。
相比之下,当下的国产影片却很难让观众产生敬重的心理。而导演们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个,他们最直接的目标是票房,是“亿元俱乐部”。在他们看来, 与其拼死拼活在国际电影节上拿奖,还不如在国内赚票房更来得实惠。比如《将爱》就是一部MV电影,情节粗制滥造到叫人无语的地步,但它利用了观众的怀旧心 理,迅速获得过亿元的票房。类似阴险的商业投机者,在国内电影界恐怕为数不少。
“亿元票房俱乐部”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一个称呼,但它对导演们的吸引力远远超过了国际大奖。因为它意味着一个导演拍商业片赚大钱的实力。这些年 来,无论哪个电影导演,只要票房过亿,都会宣称加入了该俱乐部。“亿元票房俱乐部”成了导演们的心理情结,就连一贯拍文艺片的贾樟柯、王全安也跃跃欲试要 做亿元导演。
导演们在争当亿元导演的同时,纷纷放弃了对文艺片的执著,放弃了对社会现实的关注。我们很容易发现,大多数导演只要投拍中高成本影片,基本上是 把镜头瞄准古装题材,顽强地拍摄发生在上世纪50年代以前的故事。而一旦越过了这个时间年限,他们马上变得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他们拍摄当代题材作品,则 大多是搞笑、调侃式的轻浮喜剧。这些古装片和轻浮喜剧片,把诸多导演送进了“亿元票房俱乐部”。
可以说,在中国社会发生巨大转型的近30年,社会生活提供了丰富多彩、新鲜独特的创作题材,所缺的只是创作者锐利的眼光、深邃的思想和独特的美 学理念,当然还有献身艺术的胆识、勇气和热情。比较一下伊朗电影对现实生活的深刻表达,中国导演集体失语的状态是令人伤心的。导演王小帅曾在上海电影节上 炮轰陆川、魏德圣等人票房虽过亿元,但作为导演却失败了。当时有人觉得这是王小帅的酸葡萄心理在作怪。现在可以说,很多亿元导演在商业上也许很成功,但在 艺术上却真的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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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四月网 | 责任编辑:任竟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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