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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木:学习毛泽东培养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的思想

2016-12-10 10:43:04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摘要:毛泽东对江青等——同样也包括在此前后对邓小平等一些老同志——的批评尽管话重,但还是出于同志间的帮助之心,更多的是出于爱护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摆脱知识分子固有的脱离实际的毛病、更好地成长,成为能为中国未来担当大业的“老练的政治家”,团结绝大多数党内外同志一道将共产主义事业继续推向前进。

学习毛泽东培养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的思想

——纪念伟大领袖毛泽东逝世40周年

【作者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1958年5月25日,毛泽东率中央高级领导到明十三陵植树;1964年6月16日毛泽东来到十三陵发表关于“无产阶级的革命接班人”问题的讲话。对明亡教训有深刻研究的毛泽东将植树与培养接班人的讲话地点放在明十三陵,其意深远。2016年12月7日,习近平同志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再次提出“培养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的任务,强调要“保证高校始终成为培养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坚强阵地”。重温毛泽东关于培养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的思想,对于深入理解习近平同志的讲话的深意,是有益的。本文选自张文木《重温毛泽东战略思想》第九部分《培养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 

“政治科学是以历史为依据的。”作为成熟的治国人才,除了政治立场坚定外,更需要运用国力的能力。但认识国力的存量并不难,有一些逻辑推论和数量统计就够了;而认识国力的变量,则需要相当的政治经验。这与认识皮筋本身长短并不难,而认识皮筋可以伸展的长短及其拉长承受时间则需相当的反复拉伸的经验的道理一样。

在这方面毛泽东为我们作了表率。

毛泽东同志不仅有坚定正确的政治立场,更有成熟的政治素养,它不仅包括制定战略的能力,而且还包括为实现战略而具备的制定政策和策略的能力。毛泽东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而“只有党的政策和策略全部走上正轨,中国革命才有胜利的可能。”

毛泽东说:“不关心哲学,我们的工作是不能胜利的。”在这方面我们要认真学习毛泽东同志写的《实践论》。世界是物质的,所以它是实践的,物质是矛盾和变化的,所以它是辩证的。从相当的意义上说,战略是确定现实斗争方向的学问,而策略是寻找战略力量即国力运用边界(即极限和底线)的学问。事物的性质是由其对立的方面规定的,越界是矛盾转变的标志和开始,而只有找到合理边界,其战略才是有意义和可有效实施的。基于此,毛泽东将历史唯物主义所要表达的“人民必胜”的认识归纳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命题。

1958年12月1日,他告诉全党:同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无不具有两重性(即对立统一规律)一样,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也有两重性,它们是真老虎又是纸老虎。历史上奴隶主阶级、封建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在它们取得统治权力以前和取得统治权力以后的一段时间内,它们是生气勃勃的,是革命者,是先进者,是真老虎。在随后的一段时间,由于它们的对立面,奴隶阶级、农民阶级和无产阶级,逐步壮大,并同它们进行斗争,越来越厉害,它们就逐步向反面转化,化为反动派,化为落后的人们,化为纸老虎,终究被或者将被人民所推翻。

毛泽东明白,压迫民族推行世界扩张政策的真正阻力来自世界被压迫的民族和人民,而它们的优势在于先进的工业技术,但技术尤其是高技术可以解决一部分矛盾,但解决不了基本矛盾,尤其是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矛盾;而当推行扩张政策的国家开始与世界人民为敌的时候,这个矛盾基本就是无解。正因此,毛泽东说:“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 1964年1月30日,毛泽东告诉法国朋友:“所谓纸老虎,就是说他们脱离了群众。”

毛泽东战略思想只能为与人民在一起的政党运用。脱离人民的政党或统治者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里的统治者是为垄断资本而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在真理面前,由于没有人民支持,他们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推行依靠人民的政策。

比如美国就不乏明白人。就在美国即将成为世界霸主的1943年,曾任陆军部长助理并参加过巴黎和会的美国战略思想家沃尔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在《美国外交政策》一书中对美国人的“世界主义”情绪提出了警告。他写道:“美国必须在它的目的和力量之间保持平衡,使它的宗旨在它的手段可以到达的范围之内,也使它的手段可以达成它的宗旨;使它的负担和它的力量相称,也使它的力量足够来完成它的‘责任’:要是不确立起这个原则,那根本就谈不到什么外交政策。” 1947年,李普曼针对乔治·凯南(GeorgeF.Kennan)的“遏制”政策和以此为基础的“杜鲁门主义”可能产生的危险出版了《冷战》一书,指出了美国安全的脆弱性,他提醒美国政府不要忘记在“目的和力量之间保持平衡”。

李普曼的旨在为美国卸除“杜鲁门主义所加于我们的负担”的看法对20世纪50年代处于巅峰期的美国政治家们来说已难以接受,为了保住其高额垄断利润,他们宁愿选择竭泽而渔的道路,听信丘吉尔意在骄纵美国的“铁幕演说”,偏爱英国历史学家阿诺德·J.汤因比(Arnold J.Toynbee)让美国担当世界民主领袖的“倡议”,采纳英国人喜欢的约瑟夫·麦卡锡(JosephR. McCarthy)和凯南等不冷静的激进建议,挥师冲向世界,这使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陷入全面危机,国力大幅衰落。

与美国相反,李普曼的文章却在中国受到毛泽东的长期关注。据统计,从1949年到1972年间,新华社电讯稿中提到李普曼的约有350篇,引用比较集中的时间段是1956年至1958年。1958年11月12日,李普曼在《纽约先驱论坛报》上发表《苏联的挑战》一文,认为西方的军事集团和基地包围政策不能遏止共产主义的发展。新华社《参考资料》第2512期刊载了这篇文章,毛泽东读了李普曼的这篇文章后,写下批语:“此件印发。值得一看。”

1959年3月4日,他在会见美国共产党中央书记杰克逊时说:美帝国主义看来好像很强,实际上也是帝国主义中最强的,但也很弱。它的兵力分散得很薄,它在欧洲要驻兵,在亚洲也要驻兵,如此分散,到处都有,结果是到处不顶事。无论从军事、政治、经济方面来看,美国都是扩张得非常大的。它越扩张得大,力量就越分散,反对的人也越多,这样,事情就会向它的意愿的反面发展了。美国就好像一个用双手抱着一大堆鸡蛋的人一样,鸡蛋堆得满满的,可是一动都动不得,稍一动鸡蛋就掉下来了。

1968年11月17日,毛泽东在会见越南领导人范文同时鼓励说:“美国有个记者叫李普曼,最近发表了一篇文章,说要提防再掉进一个陷阱。他说在越南已经掉进一个陷阱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想办法爬出这个陷阱。他还怕掉进别的陷阱里去。所以你们的事业是有希望的。”

乔治·凯南的“遏制”战略拖垮美国的原因,是他为美国设计的战略边界过于庞大,结果让美国老虎吃天,耗尽了力气。20世纪80年代,已入暮年的凯南对自己曾经提出的“遏制”战略更是后悔不迭,他在一次讲演中说:

这种军事化不仅对我们的外交政策,而且对我们的整个社会都有严重影响。它造成国民经济的畸形发展,这一点我和许多人都越看越清楚了。每年我们都把国民收入的很大一部分用于生产并出口武器装备,保持庞大的武装力量和设施。这么搞的结果对我国的经济生产实力不会有好处,只不过使我们每年都不能把成百亿美元用作生产投资。这些年来,我们已被迫使自己习惯于这种情况。这个习惯已经达到我曾大胆称之为真正民族乖僻的程度。我们现在已经不可能在不出现严重后遗症的情况下把它甩掉。除了数以百万计的穿军服的人以外,还有成百万的人们已经习惯于从庞大的军事工业体系中谋得生计。数以千计的企业靠军工维持,更不用说那些工会和社区了。军工已经成了使我国经济极其不稳定的那些预算赤字的根源。在军需品的生产者和销售者与华盛顿购买者之间已经建立起复杂而极其有害的联系。换一句话说,由于我们在和平时期维持庞大的军事机构并向其他国家出售大批军火,成千上万的既得利益者业已形成,也就是说,我们在冷战中造成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我们已经使自己依赖于这种可憎的行径。而且如今我们对它的依赖程度已经很深,以致可以毫无偏见地说:假如没有俄国人和他们那莫须有的邪恶作为我们黩武有理的根据,我们还会想出另一些敌手来代替他们。

凯南提出的这个问题,早在60年代就引起毛泽东的注意。1960年美国国家安全各部门雇用的人员达370万人。有关国家安全的各项主要开支共为457亿美元,约占政府预算的58%,占国民生产总值的9%。1950年至1959年,美国全国企业扩大了76.5%,而国防部开支则增加了246.2%。美国最大的50家公司获得了全部主要军事合同的65%。1960年6月8日,毛泽东在看到这份材料后批示:“此件印发各同志,值得研究。美国为什么不愿意裁军呢?答案就在这里。这是资产阶级,特别是垄断资产阶级,需要一个庞大的军力和一个庞大的武器库。”美国垄断资产阶级——他们在今天已就是华尔街财团——需要美国不断扩张,扩张可以带来军火贸易,而军火贸易的增长又反过来增加了他们在美国影响政府的权力。

毛泽东也看到了苏联犯了与美国同样的错误。1973年11月12日,毛泽东在与基辛格会谈时指出了苏联的上述短板。在回答基辛格“目前中东的问题是防止苏联取得统治地位”的问题时,毛泽东说:

苏联那个野心跟它的能力是矛盾的,它要对付这么多方面,从太平洋讲起,有美国,有日本,有中国,有南亚,往西有中东,有欧洲。统共只有一百多万兵,守也不够,何况进攻?要进攻,除非你们放它进来,把中东、欧洲让给它,它才放心。这样才能把兵力往东调。我们也牵制他们一部分兵力,也有利于你们、欧洲、中东。比如在蒙古,它就驻了兵。我的意见是这个苏联野心很大,就是欧洲、亚洲两个洲都想霸占,甚至非洲北部,但是力量不够,困难很大。 11月17日,毛泽东在与周恩来等谈话时再次强调这一点说:“苏联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它野心很大,力量不够。切忌不要忘记凤姐讲的话:大有大的难处。”1974年5月25日,毛泽东接见英国前首相希思,在听到希思说苏联有强大的组织来增强其实力时,毛泽东说:“难道苏联就没有困难吗?我看它自顾不暇,它不能对付欧洲、中东、南亚、中国、太平洋,我看它会输的。”

1962年12月22日和1964年12月29日,毛泽东曾两次手录清朝人严遂成《三垂冈》一诗,其意高远,当为今人认真领会。诗曰: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中国已经崛起且抗住并战胜了帝国主义一百多年的飞扬跋扈和软硬施压,但尚未取得完全的胜利,仍面临西方的包围,根本无力单枪匹马地改变世界。毛泽东意在告诉我们,只要中国能够固守“昆仑”,坚持地区性守成,“深挖洞、广积粮”,不搞世界性扩张,我们就有时间“阅尽人间春色”,最终看到世界政治向有利于中国的方向改变。

在纷繁复杂的万象事物中,毛泽东总能敏锐找到其力量运用边界。他一生不打远仗,最远的也就到中印边界。1965年1月9日,毛泽东在与斯诺谈到美国的帝国主义扩张政策时说:“哪里发生革命,我们就发表声明支持,并开些大会声援。帝国主义讨厌的就是这个。我们喜欢说空话,放空炮,但不出兵。”远战当速,近战可久。1950年开打朝鲜战争,一打就是三年;1962年启动对印自卫反击战,在两个月内大启大合。毛泽东明白,远处用兵是要拉长战线并由此要有长线长时的财力支出,许多国家就是被这越来越大的费用耗倒的。苏联斯大林之后的领导人不太明白这样的哲学,搞世界革命且是实打实地出兵,手伸到古巴,伸到非洲,结果把自己给拖垮了。英国衰落就是从占领印度洋开始的:为了巩固占领印度洋的战果,它打了三次阿富汗战争,打了两次对华鸦片战争,收获不少,但支出更多。进入21世纪的美国步英国扩张后尘且以更快的速度转向衰落。

1972年尼克松访问中国,他知道毛主席战争年代养成了夜晚工作习惯,提前一个月进行昼眠夜作的练习。当听到周总理说主席要见他时,尼克松仅带了基辛格和温斯顿·洛德来到毛主席的书房,他们学着周总理称毛泽东为“主席”。基辛格在会见时问:“主席正在学习英文吗?”毛泽东说:“我听说外面传说我正在学英文,我不在意这些传闻,它们都是假的,我认识几个英文单词,但不懂文法。”翻译对基辛格说:“主席发明了一个英文词。”毛泽东接过话说,“是的,我发明了一个英文词汇paper tiger。” 基辛格马上对号入座:“纸老虎。对了,那是指我们。”宾主大笑。

尼克松是纠正凯南战略失误的政治家——遗憾的是同期的苏联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战略家。1972年他在前往中国的飞机上说,我要去跟毛泽东谈哲学。他说的“哲学”就是两个国家的国力运用的边界及其国家合作的边界。毛泽东与尼克松这两个有哲学的政治家一握手,这个世界就变了。事实上,毛泽东注意到乔治·凯南为美国设计的战略边界过于庞大的“遏制”战略是拖垮美国的原因。1972年年初,在尼克松访华后不久,毛泽东在一个批示中告诫全党:“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毛泽东意在警示未来中国不要重犯美国扩张目标与国家资源不匹配导致国家衰落的错误。

在尼克松访华前后,有两件值得研究的小事。第一件是当年毛泽东对到访的尼克松说“我喜欢右派”,第二件是毛泽东要求到中央工作不久的王洪文阅读《后汉书》中的《刘盆子传》。毛泽东意在警示王洪文,政治问题并不是靠你登高一呼就可以解决的。你没有沙场历练,如果再不向老同志学习、多长进,就会像刘盆子那样即使身居高位,也不免成为历史上的匆匆过客。如果将毛泽东两次谈话内容联系起来,可知毛泽东当时的忧心所在。尼克松巧妙地道出了毛泽东的担忧,他说:“美国的左派只能夸夸其谈的事,右派却能做到。”尼克松在《真正的和平》一书中有段文字可看作对这段话做出的补白:

当初,列宁非常清楚,西方人的天真对共产主义事业是多么有用。他以鄙夷的口吻称他们为“有用的白痴”。这些有用的白痴总是一本正经,对那些最为复杂的问题作出非常简单的、令人可笑的回答。他们这样做并非出于故意,而是出于无知。他们只会呼喊口号,他们绞尽脑汁所得出的结论,充其量也只是仅适合印在圆领衫或贴在汽车保险杆上的标语:“要爱情,不要战争”;“不能用核武器扼杀我们的孩子”;“要是希望和平就鸣笛吧”。这些愚蠢的废话大多无伤大局,然而不幸的是,并不是全部有用的白痴在街上为和平而游行或鸣喇叭,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我们的大学里教书,一些人在为报纸撰定专栏文章,一些人在电视上高谈阔论。

尼克松说的问题,不仅在资本主义国家,即使在社会主义国家也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王明的“左”倾空谈和赫鲁晓夫的机会主义给中国和苏联的社会主义事业带来了巨大灾难,毛泽东也看出当时中国有那么一批“并非出于故意,而是出于无知”的可以为资本主义利诱的“有用的白痴”,知道这些人“造反精神强,他们缺乏经验,不懂历史”,容易犯赫鲁晓夫那种“不懂马列主义,易受帝国主义的骗”的错误。

1959年12月4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说,赫鲁晓夫“他不是老练的政治家,不大懂马列主义,不讲原则,翻云覆雨。他一怕美国,二怕中国。他的宇宙观是实用主义,这是一种极端的主观唯心主义。他缺乏章法,只要有利,随遇而变。迷恋于暂时的利益,丢掉长远的利益。”

当月,毛泽东又在一份关于国际形势的讲话提纲上写道:“赫鲁晓夫们很幼稚。他不懂马列主义,易受帝国主义的骗。他不懂中国达于极点,又不研究,相信一大堆不正确的情报,信口开河。他如果不改正,几年后他将完全破产(八年之后)。”

1960年5月22日,毛泽东在杭州与刘少奇、周恩来等同志讨论时局问题时谈到赫鲁晓夫说:“这个人一直没有个章程,像游离层一样,他是十二变,跟他相处,怎么个处法呀?这个人,艾森豪威尔形容过,说他是一个钟头之内瞬息万变的。赫鲁晓夫何必那么蠢,把美国人捧得那么上天,也不想想下一着棋。从戴维营回来,那么吹,他不想想,美国人可能变嘛。”

当年12月10日,面对赫鲁晓夫的胡来,毛泽东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时深有感触地说:“中国和俄国的历史经验证明:要取得革命胜利,就要有一个成熟的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条件。”

看别人,想自己。赫鲁晓夫的政治幼稚病让毛泽东对那些只知空喊的“左”派——这些人用斯大林的比喻就是“属于那些没有经验的人,或者像飞蛾投火的共青团员”——的治国能力深感担忧,他担忧未来的中国会陷入北宋那种靠“诵文书,习程课”就能入仕,或苏联那种靠赫鲁晓夫式的机会主义就能晋升领导高层的干部制度。1933年11月前后,毛泽东给正在闽西指挥红军作战的彭德怀寄去《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一书,在书上写道:此书要在大革命时读,就不会犯错误。不久又寄去列宁的《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一书,在书上写道:你看了《“左派”幼稚病》才会知道“左”与右同样有危害性。1958年4月27日,毛泽东在广州召开的会议不无担忧地说:“现在得彩的是左派,这些人政治资本大了,将来挂帅的、可能出乱子的,也就是这些人。”

就在赫鲁晓夫下台的1964年,毛泽东将培养无产阶级事业接班人问题提上议事日程。他对党的事业接班人的条件除了立场可靠外,更加强调政治经验的成熟。

5月15日,毛泽东在北京举行的中央工作会议上说:“无产阶级的革命接班人总是要在大风大浪中成长的。”

6月16日,毛泽东在十三陵水库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各中央局第一书记会议上说:“要准备后事,即接班人问题。苏联出了修正主义,我们也有可能出修正主义。如何防止出修正主义,怎样培养无产阶级的革命接班人?我看有五条。第一条,要教育干部懂得一些马列主义,懂得多一些更好。第二条,要为大多数人民谋利益,为中国人民大多数谋利益,为世界人民大多数谋利益。第三条,要能够团结大多数人,包括从前反对过自己反对错了的人,也不能‘一朝天子一朝臣’。第四条,有事要跟同志们商量,要听各种意见,要讲民主,不要‘一言堂’。第五条,自己有了错误,要作自我批评。”最后,毛泽东要求:“开会研究一下,要部署一下。从中央局、省、地、县到支部,都要搞几层接班人。”其中,干部不脱离群众并且还要善于团结群众是毛泽东对接班人的重要要求。

1961年11月24日,毛泽东在接见外国代表团时进一步指出说:“左翼就是容易犯气大心急的毛病。如果看不起中间派,尤其是看不起右翼,事情就办不好。要做真正的左翼,而不是教条主义式的左翼。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应该有很大的耐心,以同志式的精神去说服中间派,不能摆官僚的架子。”

毛泽东从一生的革命斗争实践中知道,没有基本群众的干部是一事无成的。

一个多月后,毛泽东在北戴河告诉毛远新说:“这五条是互相联系不可分割的。第一条是理论,也是方向。第二条是目的,到底为谁服务,这是主要的,这一条学好了什么都好办。第三、四、五条是方法问题。”

毛泽东教育毛远新说:“阶级斗争都不知道,怎么能算大学毕业?中国历史上凡是中状元的,都没有真才实学,反倒是有些连举人都没有考取的人有点真才实学。不要把分数看重了,要把精力集中在培养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上,不要只是跟在教员的后面跑,自己没有主动性。”

1965年1月3日,毛泽东在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说:“真正的领导人要在斗争中才能看出来,你在访贫问苦中看得出来?我不相信。在斗争中群众会选出自己的领袖来。”这就是说,“老练的政治家”不是在“行小惠”活动而是在抓铁有痕和真枪实弹的斗争中产生。

毛泽东重视中国历史尤其是明史研究,特别是注意其中导致国家毁灭的人的因素。十年树木,百年树人。1958年5月25日,毛泽东率中央高级领导到明十三陵植树。1964年6月16日毛泽东发表关于“无产阶级的革命接班人”问题的讲话,他将讲话地点放在明十三陵,其意深长。

毛泽东讲话中考虑最多的是国家的长治久安。但研究明史,就不能不注意和总结明太祖朱元璋培养接班人的经验和教训。

接班人问题归根结底是国家人才培养和教育问题。知识分子是国家治理工作不能离开的重要人才来源,但其脱离实际而又十分自我的心态则使他们在因见识卓越被纳入政坛的同时也带来对事业有极大破坏作用的“王明式”的空谈,而这样的悖论又为尤其是建国之初的政治家所纠结。在利用这类知识人方面,古今政治家也有不少尝试。比如孔丘任鲁国大司寇后七日杀以言“乱政者”少正卯、秦始皇“焚书坑儒”、曹操杀杨修等,其手段最极端的大概就数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他对付这类不成熟的干部和脱离实际而又自视精英的知识分子采取的办法就是“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以至洪武七年(1374年)便有人抗议:“才能之士,数年来幸免者百无一二。”即使这样,朱元璋也没有因此而解决培养合格接班人的问题。

 造成这种“议论误国”恶习的可追溯至宋朝脱离实际的教育制度,元代大学者袁桷说:自宋末年尊朱熹之学。唇腐舌弊,止于四书之注。凡刑狱簿书、金谷户口、糜密出入,皆以为俗吏而争鄙弃。清谈危坐,卒至国亡而莫可救。

毛泽东注意到这段历史教训。1964年5月12日,在一次谈话中说,“看《明史》最生气”“除了明太祖、成祖两个皇帝搞得比较好,明武宗、明英宗还稍好些以外,其余都不好,尽做坏事”。

毛泽东在建国之初也面临着与朱元璋同样纠结的“知识分子问题”。但与朱元璋不同,毛泽东本人就是学生出身,早期学生运动的成败以及他自身从知识分子到成熟的无产阶级政治家的转变的经历使他对知识分子的优点缺点以及如何克服这些缺点、完成自身改造,都有深刻的体验和认识。

1939年12月9日,毛泽东在《一二·九运动的伟大意义》一文中说:共产党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同青年学生、知识分子结合在一起的;同样,青年学生、知识分子也只有跟共产党在一起,才能走上正确的道路。知识分子不跟工人、农民结合,就不会有巨大的力量,是干不成大事业的;同样,在革命队伍里要是没有知识分子,那也是干不成大事业的。

建国初,毛泽东开始思考利用和改造相结合的知识分子政策。1950年12月29日,毛泽东为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题词:“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这实际上提出新中国的知识分子也有一个再学习即向人民学习的新任务。1955年8月13日和12月12日,毛泽东在审阅简报时分别批示:“对高级知识分子一味照顾,即令有严重问题也不去触动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正确的方针是:坚决保护一切好人,而对真正的反革命分子和其他坏分子则必须发动群众认真清查出来,并作适当的处理。”而对于只有严重错误思想,甚至反动思想,而没有反革命行为的高级知识分子“应该给以充分的时间,耐心等待他们的进步”。1957年,毛泽东向全党提出造就社会主义新型知识分子的任务。

3月12日,在党的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毛泽东讲了八个问题,第一是关于形势,第二、第三、第四讲的都是知识分子问题。

毛泽东说:在五百万左右的知识分子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爱国的,愿意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国家服务。有少数知识分子对于社会主义制度是不那么欢迎、不那么高兴的,但是在帝国主义面前,他们还是爱国的。对于我们的国家抱着敌对情绪的知识分子,是极少数。

如果在今后几个五年计划的时间内,在我们的知识分子中间,能够有比较多的人通过工作和生活的实践,通过阶级斗争的实践、生产的实践、科学的实践,懂得比较多的马克思主义,这样就好了。

没有知识分子,我们的事情就不能做好,所以要好好地团结他们。知识分子是脑力劳动者。他们的工作是为人民服务的,也就是为工人农民服务的。知识分子又是教育者,因为他们是教育者,是当先生的,他们就有一个先受教育的任务。知识分子如果不把自己头脑里的不恰当的去掉,就不能担负起教育别人的任务。

知识分子既然要为工农群众服务,那就首先必须懂得工人农民,熟悉他们的生活、工作和思想。我们提倡知识分子到群众中去,到工厂去,到农村去。书当然不可不读,但是光读书,还不能解决问题。一定要研究当前的情况,研究实际的经验和材料,要和工人农民交朋友。知识分子如果同工农群众相结合,和他们做了朋友,就可以把他们从书本上学来的马克思主义变成自己的东西。那末,我们大家就有了共同的语言,不仅有爱国主义方面的共同语言、社会主义制度方面的共同语言,而且还可以有共产主义世界观方面的共同语言。

10月3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接见外宾时说:“资产阶级是我国文化最高的阶级,他们在社会上还造成了一种习惯,自由主义、个人主义的影响很深。但是,我们不能不要他们,否则就没有教授、工程师、科学家、艺术家,所以对他们是改造的问题。我们认为,大部分知识分子、富裕中农、地主、资本家是可以改造的。”

10月13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最高国务会议第十三次会议,会上毛泽东提出培养“无产阶级自己的知识分子”的任务。他说:“一个政权没有自己的知识分子是不行的。无产阶级专政要造成无产阶级自己的知识分子。”但在1958年“大鸣、大放”自由表达意见的氛围中,知识分子脱离实际而又自陷“处士横议”式清谈的缺点展露无遗,以至造成至今仍令文化人不能释怀的“反右”运动。毛泽东也明白仅靠运动式的“反右”遑论朱皇帝“白刃不相饶”的方式并不能避免中国再陷明朝旧辙。为国家长治久安,毛泽东认为,在利用知识分子长处的同时加强对他们的教育即利用和改造并重是可行的方式。最终毛泽东指出了一条新型知识分子的培养道路,这就是知识分子同工人农民相结合,教育同生产劳动相结合的道路。

1958年9月8日,毛泽东在中南海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就我国社会主义教育方针和干部参加体力劳动问题说:教育比较带原则性,牵涉广大的知识界。几千年来,都是教育脱离劳动,现在要教育与劳动相结合,这是一个基本原则,是一个革命。大体上有这样几条:一条是教育与劳动相结合,一条是党的领导,还有一条是群众路线,中心问题是教育与劳动相结合。老读书实在不是一种办法。书就是一些观念形态,别的东西看不到。如果是学校办工厂,工厂办学校,学校有农场,人民公社办学校,勤工俭学、或者半工半读,学习和劳动就结合起来了。

1963年,毛泽东在武昌同王任重同志谈话时说:“干部一方面工作,一方面参加劳动,干部参加劳动,是保证不出修正主义的根本问题。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看再过十年二十年,也要出修正主义。” 1964年2月,作为干部制度改革的配套措施,毛泽东总结宋明以来的亡国教训说“烦琐哲学总是要灭亡的”。他为此要求“教育革命”,认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4月21日,毛泽东在南昌对当时负责同志说:“死读书本,不从事工、农、商、学、兵的实际工作,造就不了人才。”而“知识分子脱离了群众就没有什么用。”

毛泽东所讲的是根据自己成长经历总结的经验之谈。没有经验的知识是书本知识构成中的边缘部分。好的教育是书本知识和经验的同时提升。现代应试教育的致命缺陷是人为地将受教育者从小与社会隔离并使之失去应对社会矛盾和斗争,特别是残酷斗争的经验:为了顺利升入初中、高中和大学,孩子在其成长阶段与社会脱离,面对孩子在与社会交往中表现出的以我为中心的幼稚,家长亦不敢对其有力矫正,因为这将打乱孩子的应试环节并由此影响孩子的“前途”。结果是大学考上了,孩子因其日益滋长的自我中心意识没有得到矫正反倒在社会上有了严重的挫折感——过于严重的话,还导致一些已上了著名大学的孩子轻生。马克思、毛泽东的教育思想——比如他们主张的“教育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价值在于它在学校教育中加大经验成分并以此避免上述恶果。今入天命年,回首往事,现在自己的一些成绩得益于当年毛泽东提倡的那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

赫鲁晓夫上台后的胡来,让毛泽东在晚年对中国未来国家接班人的治国能力深感担忧,他担忧未来的中国会陷入北宋那种靠“诵文书,习程课”就能入仕或苏联那种靠赫鲁晓夫式的机会主义就能晋升领导高层的干部制度。值得体会的是,就在赫鲁晓夫下台的1964年,毛泽东将培养无产阶级事业接班人的问题提上议事日程。他对党的事业接班人的条件除了立场可靠外,更加强调政治经验的成熟。5月15日,毛泽东在北京举行的中央工作会议上说:“无产阶级的革命接班人总是要在大风大浪中成长的。” 1966年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10月1日,毛泽东在天安门上同澳大利亚共产党主席希尔谈话时再次重复自己的看法,他说:“很多旧社会的知识分子,我们包下来了。他们看不起工农群众,看不起工农出身的人。我们还得用他们,不用他们,我们的报纸就出不了,广播也播不出去。文学界、艺术界,也是他们的人多。全部改变要用很长的时间。”他希望在新的教育制度中知识分子不会脱离实际,不会“成为书呆子,成为教条主义者,修正主义者”,其目的就是要防止远如大宋近如苏联的悲剧在中国重演。

“革命领袖是人不是神。尽管他们拥有很高的理论水平、丰富的斗争经验、卓越的领导才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认识和行动可以不受时代条件限制。”从民主主义知识分子转变为共产主义者,从不成熟的党的领导人成长为成熟的党的领袖的过程,即使对于毛泽东来说,也不是一蹴而就式的顺利完成的。1962年8月20日,毛泽东在一次中央工作会议上回忆说:“我学习马克思主义是经过列宁的。以前我也学习,是资产阶级的。只是在十月革命以后,马列主义才传播到中国,我们才学习。” 1963年1月6日,毛泽东在杭州会见日本共产党书记处书记袴田里见一行,说:“我这样一个人,由资产阶级革命民主派变成无产阶级战士,也曾经过一个过程。许多革命者都一样,并不是天生的马克思主义者。”

1959年6月25日,毛泽东回到家乡湖南湘潭。一路上,毛泽东对陪同的王任重、周小舟回忆秋收起义、创建井冈山根据地时自己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转变。他说:开始创建井冈山根据地的时候,政策很“左”。“我自己就亲手烧过一家地主的房子,以为农民会鼓掌赞成,但是农民不但没有鼓掌,反而低头散去。革命才开始的时候,没有经验是难免要犯错误的。” 1968年5月8日,毛泽东说:“我们党在历史上是有经验教训的。江西的打AB团,福建的抓社会民主党,鄂豫皖的抓改组派、第三党,都反映了党的历史,说明当时是不成熟的。”邓小平说:“开始打AB团的时候,毛泽东同志也参加了,只是他比别人觉悟早,很快发现问题,总结经验教训,到延安时提出‘一个不杀、大部不抓’。” 1959年2月17日,毛泽东在中南海向摩洛哥共产党领导人介绍中国民主革命的历史经验说:“敌人教会了我们两个办法,一个是做秘密工作,第二是学会了打仗,一打就打了十年。他不杀人我们是学不会的。1927年时右,很大的失败;后来的‘左’,又是一个很大的失败。但是失败教会了我们。大概这是不可避免的,没有失败教不会党员。敌人教育我们,‘左’、右倾机会主义教会我们。这是一个认识中国的过程。”

正反两方面的革命经验使毛泽东较早地认识到知识分子克服自身缺点、实现自我改造的正确方法和道路。

1939年5月1日,毛泽东在《五四运动》一文中表达并在5月4日《青年运动的方向》一文重复了这样的看法: 知识分子如果不和工农民众相结合,则将一事无成。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识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民众相结合。他们的最后分界仅仅在这一点,而不在乎口讲什么三民主义或马克思主义。真正的革命者必定是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民众相结合的。

我在这里提出了一个标准,我认为是唯一的标准。看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么做标准呢?拿什么去辨别他呢?只有一个标准,这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实行不实行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结合的,是革命的,否则就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反革命的。他今天把自己结合于工农群众,他今天是革命的;但是如果他明天不去结合了,或者反过来压迫老百姓,那就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反革命的了。

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创造性地提出“只有做群众的学生才能做群众的先生”的论断,他说知识分子“如果把自己看作群众的主人,看作高踞于‘下等人’头上的贵族,那末,不管他们有多大的才能,也是群众所不需要的,他们的工作是没有前途的”。

直到晚年,毛泽东都没有忽视从劳动实践中培养干部并严格用“五条标准”考察、要求包括自己亲属在内的干部。

1974年6月24日,毛泽东在江青谈她到农村“学了割麦子,晒麦子,访了许多农户”的来信中批示:“可以延长时间,做些调研工作,你太不懂群众生活了。”看到江青工作中的无章法和乱来,11月12日,毛泽东嘱咐江青:“不要多露面,不要批文件,不要由你组阁(当后台老板),你积怨甚多,要团结多数。至嘱。”“人贵有自知之明。又及。” 1975年1月下旬,毛泽东告诉王海容对江青的担心:“她看得起的人没有几个,只有一个,她自己。将来她会跟所有的人闹翻。现在人家也是敷衍她。我死了以后,她会闹事。”当月毛泽东又当面告诫江青:“不要随便,要有纪律,要谨慎,不要个人自作主张,有意见要跟政治局讨论。人要有自知之明。” 4月23日,毛泽东将对江青的批评提交政治局讨论,批示:“我党真懂马列的不多,有些人自以为懂,其实不大懂,自以为是,动不动就训人,这也是不懂马列的一种表现。此问题请提政治局一议。为盼。” 5月3日,毛泽东主持——这是最后一次主持——召开政治局会议,会上再次批评说“我看江青就是一个小小的经验主义者”,并重复1月批评江青的话:“不要随便,要有纪律,要谨慎,不要个人自作主张,要跟政治局讨论。”江青唯我一贯正确的作风使毛泽东想到因其“左”倾错误险些毁灭中国革命的王明,会上他提到三十年代中央苏区抵制王明“左”倾错误的“邓、毛、谢、古”事件,指着在座的邓小平说:“其他的人都牺牲了。那时我只见过你一面,你就是毛派的代表。”

除了教育制度改革之外,在政治上,毛泽东尝试着通过“文化大革命”这样一场政治运动培养一些新干部。1966年3月20日,毛泽东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乐观地说:“接班要那些年纪小的,学问少的,立场稳的、坚决的,有政治经验的。”

1966年6月16日,毛泽东在专列上谈话时告诉江西负责同志说:“这次运动,是一次反修防修的演习。我们的青年人,没有经过革命战争的考验,缺乏政治经验,应该让他们到大风大浪中去经经风雨,见见世面,让他们得到一个锻炼的机会,使他们成为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我想通过运动,练练兵。” 7月8日,毛泽东写信给江青说“文革”只是“一次全国性的演习”,通过这次“演习”,中国的“左派、右派和动摇不定的中间派都会得到各自的教训”。1967年1月17日,毛泽东在会见一个外国共产党代表团时说:“列宁说过:没有干部,为什么不在革命当中训练干部?革命才能出干部。”但同时他也对身边的同志说:“我把批判的武器交给群众,让群众在运动中受到教育,锻炼他们的本领。我想用这个办法试一试,我也准备它失败。”

1967年初,“文革”进入全面“夺权”的高潮,2月5日,上海市32个群众造反组织联合成立“上海人民公社”,张春桥任主任,姚文元、王洪文任副主任,宣布“一切权力归上海人民公社”。张春桥、姚文元夺得上海领导权后,即筹划建立新领导机构,并声称:“上海人民公社的建立,标志着上海夺权的完成。”毛泽东看到这些刚开始执政就闹笑话的“左派”们的这些表现,大失所望。2月6日,他对“文革小组”痛心地说:“你们毫无政治斗争经验,也没有工人农民斗争经验,更没有军队斗争经验,只是在文艺方面做了一些调查研究。”“一切老干部都打倒,你就是要打倒一切,你们早晚会被打倒。” 2月10日,毛泽东再次批评时任中央文革小组第一副组长、解放军文革小组顾问的江青:“眼高手低,志大才疏。” 2月12日,毛泽东在会上帮助他们认识自己的错误所在。在谈到“上海人民公社”一事时,毛泽东说:“上海人民公社的消息,一直压着没有发表,如果一发表,各地都叫人民公社了,那党、政、军还要不要?一切都管?北京市也号召搞人民公社,叫北京革命造反公社。各地都叫人民公社,势必冲击中央,那就要改国号了,改政体,叫中华人民公社。问题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内容。”

 1967年下半年,毛泽东开始考虑结束“文化大革命”的问题。6月6日,毛泽东在会见锡兰共产党领导同志时说:“中国现在起了变化。这个变化还没有结束,还在进行中。现在已经一年了,再一年差不多了。用两三年时间来完成这种变化。” 7月13日,他对林彪、周恩来等说:“一年开张;二年看眉目,定下基础;明年结束。这就是文化大革命。” 8月16日,毛泽东对阿尔巴尼亚同志说:“我们的这次运动打算搞三年,第一年发动,第二年基本上取得胜利,第三年扫尾,所以不要着急。”与此同时,毛泽东也要求社会上“立即停止武斗,恢复生产”。

一旦国家进入治理,造反起来的青年干部就显出经验不足的缺点,作为补救措施,毛泽东开始考虑恢复老干部领导工作问题。

1967年5月,毛泽东会见外国军事代表团时说:“本来想在知识分子中培养一些接班人,现在看来很不理想。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是知识分子和广大青年学生先搞起来的,但一月风暴夺权彻底革命,就要靠时代的主人,广大的工农兵做主人去完成。知识分子从来是转变、察觉问题快,但受到本能的限制,缺乏彻底革命性,往往带有投机性。” 6月25日,周恩来同上海市干部群众代表座谈时向他们转述了毛泽东的话:“省、市一级还是要干部挂帅,红卫兵小将往往是今天上台,明天被打倒,政治上不成熟,还不能当省、市的革委会主任。”当年8月中旬,造反派冲击外交部,夺取党委大权。8月16日,毛泽东会见阿尔巴尼亚朋友谈到这件事说:“打倒陈毅、姬鹏飞、乔冠华,谁当部长、副部长呀?他们(指外交部造反派——编者注)能当领导干部吗?” 7月14日,毛泽东在听取河北情况汇报时说:“干部多数是好的,河北的干部将来要来个大翻案。” 7月18日,毛泽东在武昌召集周恩来等开会,在周恩来准备返京时对他说:“明年春天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接着召开九大,把老同志都解脱出来,许多老同志都要当代表,当中央委员。”毛泽东并举了邓小平、乌兰夫、贺龙等人的名字。9月16日,毛泽东在去往杭州的专列上同杨成武等同志谈话说:“有人提出打倒徐向前,徐向前我是一定要保的。不管谁要打倒,我是一定要保的。贺龙这个人,将来恐怕还是要当中央委员。邓小平同刘少奇还是有区别。在瑞金时,张闻天和王稼祥是受排挤的,遵义会议没有他们不行。红卫兵要把他们两个搞出去斗,我不同意。”1968年8月8日,毛泽东同中央文革同志谈话时说:“红卫兵要和工农兵相结合。靠学生解决问题是不行的。历来如此。”毛泽东说:“学生一不掌握工业,二不掌握农业,三不掌握交通,四不掌握兵,他们只有闹一闹。”九大前夕(1969年1月),毛泽东在读到的一封提议江青应成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并希望她兼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信上批示:“徒有虚名,都不适当。”“又李讷、毛远新二人不宜为代表。”1973年11月,江青要求她本人和姚文元增补为政治局常委,毛泽东批示:“增补常委,不要。”1974年1月4日,毛泽东与周恩来谈话时说:“江青没有多少学问,又捞了一个左派的名声,我看也不大好。”

毛泽东这样的批评和帮助也不仅仅针对“文化大革命”中产生的新干部,对老干部及其子弟也是一样。

1943年8月15日,毛泽东致信谢觉哉:关于“还政于民”这个口号之不妥,我记得对你说过了。早几天解放报社论末段有“官方干部”、“纯老百姓代表”的话,也有不妥处,不知此文是否你写的?我们的政府是真正代表老百姓的,是民的,故不可说“还政于民”,也不可分为“官方”、“非官方”。那天社论的意思并不坏,是说要让新选代表多说话,只是不宜将“官方”、“纯老百姓”这样对称起来,请加以考虑。

1944年4月9日,毛泽东复信陈毅:“凡事忍耐,多想自己的缺点,增益其所不能,照顾大局,只要不妨大的原则,多多原谅人家。忍耐最难,但作为一个政治家,必须练习忍耐。这点意见,请你考虑。”

1958年5月8日,毛泽东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说:“学问再多,方向不对,等于无用。”同日,毛泽东致信张闻天:“我一直不大满意你。在延安时对你曾有五个字的批评,你记得吗?进城后,我对陈云、恩来几次说过,你有严重的书生气,不大懂实际。记得好像也对你当面说过。”1959年12月,毛泽东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第21章时说:“我很担心我们的干部子弟,他们没有生活经验和社会经验,可是架子很大,有很大的优越感。要教育他们不要靠父母,不要靠先烈,要完全靠自己。”1967年4月,毛泽东在一份文件上批示:“如果我们不注意严格要求我们的子女,他们也会变质,可能搞资产阶级复辟,无产阶级的财产和权力就会被资产阶级夺回去。”5月28日,毛泽东审阅《要事汇报》登载的《一些高干子弟抄了云南省副省长王少岩的家并抢走财物》一文。写批语:“如不教育好,会成为将来反革命复辟的祸根之一。好在还不占干部子弟的多数,多数还是较好的。”

毛泽东对江青等——同样也包括在此前后对邓小平等一些老同志——的批评尽管话重,但还是出于同志间的帮助之心,更多的是出于爱护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摆脱知识分子固有的脱离实际的毛病、更好地成长,成为能为中国未来担当大业的“老练的政治家”,团结绝大多数党内外同志一道将共产主义事业继续推向前进。

1968年12月21日,毛泽东审阅修改《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关于对敌斗争中应注意掌握政策的通知》中加写:“在犯过走资派错误的人们中,死不改悔的是少数,可以接受教育改正错误的是多数,不要一提‘走资派’,就认为都是坏人。”1975年11月4日,毛泽东听毛远新汇报,汇报中提到汪东兴在会上讲主席一个时期批评这些人,一个时期批评那些人,为的是在路线上一致起来,不要一批评就要打倒似的。毛泽东点头说:“对,不是打倒,而是改正错误,团结起来,搞好工作。我批评江青也是这样。”毛泽东在晚年多次劝阻一些政治上不成熟的同志担任要职,更多是出于爱护、保护的目的;与此同时,毛泽东逐步将曾受过冲击的老帅们推到前台担当大任,也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1973年3月10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恢复邓小平同志的党组织生活和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的决定》。1975年底至1976年初,毛泽东告诫说:“不要轻视老同志,我是最老的,老同志还有点用处。对造反派要高抬贵手,不要动不动就‘滚’。有时他们犯错误,我们老同志就不犯错误?照样犯。要注意老中青三结合。”

基辛格曾提醒福特总统不要轻视毛泽东“艰涩而简练的话语”,因为“他这些人都是当年领导长征(在内战时期挽救了中国共产党事业,在连天炮火中跋山涉水完成战略撤退)的沙场老将”;而对当时在中国新崛起的造反新秀,基辛格则有流露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不屑:他们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所作所为也得罪了不少头面人物,使得他们接班无望。另外,与军界或长征老将疏于联系,让他们更无缘最高领导一职。这四人分别是影星和戏剧制作人、想问津中国历史上只有寥寥可数的女性曾担当过的高位的江青,新闻记者和政治理论家张春桥,左翼文艺评论家姚文元,还有全无拥护基础,只因煽动工人造反工厂管理层而青云直上的无名保卫干事王洪文。

苏联解体时,苏联共产党的“后备军和助手”即苏联青年团中的主要干部竟在瞬间成为党的“掘墓人”的教训说明毛泽东的担忧不无道理。1989年在苏共遇到最危险的时刻,已有两千多万团员的苏联共青团在社会主义国家即将解体时似从人间蒸发,悄然无声,以至迄今让人难以记忆。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提出苏共中央“自行解散”建议的不是苏共的反对派,而是从共青团区委第一书记起步进入苏联政治舞台中心的戈尔巴乔夫。斯大林是有丰富斗争经验的政治家,他常将一些只有革命热情而无实际经验的人形容为“像共青团员一样”,其含义接近列宁批评的“‘左派’幼稚病”。1967年6月26日,毛泽东批评说:“现在有的人年轻,造反精神很强,他们缺乏经验,不懂得历史。”1971年11月14日,毛泽东接见来京的成都军区和四川省党政负责人时,谈到林彪搞的《“五七一工程”纪要》,同意将它印发大军区和省委常委,认为即使是林彪反党集团:“他们也幼稚得很,那样搞,怎么搞得成呢?”1969年,面对苏联大兵压境的险恶形势,毛泽东考虑改变中美关系,在重大决策时毛泽东首先考虑的是经过沙场的老帅们。他将正在下放的四位老帅(陈毅、叶剑英、徐向前、聂荣臻)请回来,要求他们研究一下国际形势并提出他们的建议;与此相反,毛泽东则要求那些大权在握的“娃娃”们“要读一点古代的东西。”1973年11月17日,毛泽东召集周恩来、乔冠华、王海容、章含之、沈若芸、唐闻生等谈日益走近的中美关系时说:“对美国要注意,搞斗争的时候容易“左”,搞联合的时候容易右。”他对在座的青年同志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出自林黛玉,没有调和的余地。这也是路线斗争呢!你们这些娃娃,要读一点古代的东西。”毛泽东的这些话对于今天一些在改革中成长起来——不管他是左翼还是右翼——的“娃娃”们,也是有教益的。

“制度决定一个国家走什么方向。”而政治家特定的治国能力只能在特定的国家制度中成长。在中国,只有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人才,其成长才会有光明的前途。这是因为资本主义的每一次“胜利”,都会造成他们的掘墓人即中国劳苦大众人数和力量的十倍扩大。19世纪欧洲那个“共产主义幽灵”是欧洲资本主义发展的结果,与西方国家不同,中国是以工农兵为公民绝对主体的国家,他们在绝对资本化的市场导向面前是最脆弱的,由此得到的辩证结果则是他们反抗资本主义市场化的力量——与西方国家相比——却是无比强大因而是无法抗拒的。因此,中国有着无产阶级政治家成长的最佳土壤,而在中国放弃社会主义的“改革”也是没有出路的。

毛泽东注意到这个规律,他说“中国自从1911年皇帝被打倒以后,反动派当权总是不能长久的。最长的不过二十年(蒋介石),人民一造反,他也倒了”;“中国如发生反共的右派政变,我断定他们也是不得安宁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会容忍的”;“凡是右派越嚣张的地方,他们失败就越惨,左派就越起劲”。毛泽东说这话的时间是中国“文化大革命”开始的1966年,但毛泽东并没有专指这场运动,而是在总结中国历史规律,因为毛泽东说“文革”只是“一次全国性的演习”,毛泽东最后说,通过这次“演习”,中国的“左派、右派和动摇不定的中间派都会得到各自的教训”。基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毛泽东对中国社会主义前途充满必胜的信心。1962年8月13日,他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听罗瑞卿谈到杜勒斯认为欧洲共产党的第二代还可以,第三代就不行了时,毛泽东说:“在中国一定不出修正主义?这也难说,儿子不出,孙子出。不过也不要紧,孙子出了修正主义,孙子的孙子就又要出马列主义了。按照辩证法,事物总要走向反面的,帝国主义等不走向反面?我就不信。我们也不一定不走向反面。”

毛泽东说:“错误是一笔财富,不要丢了。”时隔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中国这些经过那次“演习”的人们,应该总结出了相应的“教训”。尽管智者见智,但一个基本的教训用毛泽东的总结就是:要尽量避免反“左”出右,反右出“左”。而不管是极右还是极“左”,都会逼出它的反面力量,它们在中国都是不可持续的,它们对中国的前途也都是不好的。1789~1815年法国从雅各宾共和国崛起到拿破仑帝国崩溃、以及苏联从赫鲁晓夫到勃列日涅夫再到戈尔巴乔夫这些忽右忽“左”政策导致的灾难性的后果,便是中国的前车之鉴。

毛泽东是善于吸取历史教训的人,也是在中国共产党内与极右和“极左”斗争最坚决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毛泽东在1972年——这时“文革”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会见尼克松时就不会说“我喜欢右派”,也不会于当年告诉王洪文读读《刘盆子传》。早在1966年10月,毛泽东就说过:“把中央局、省市委都打倒,让他们学生来接班,行吗?不知工农业,只读一点书,行吗?”在毛泽东看来,没有深厚的实践经验,仅凭善良的动机和坚定的立场是不能担当并完成革命重任的。

1905年对日战争失败后,俄国各地流传着一则笑话,说当时俄国人在远东对付日本人用的是圣像,而日本人回敬俄国人的却是子弹。1971年9月10日,毛泽东同南萍、熊应堂、陈励耘、白宗善谈话,谈到接班人时说:“上海王洪文这个同志你们熟悉不熟悉,了解不了解?这个同志怎么样?把我的像到处挂,我已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做了。‘万岁’,英文翻译为Long Live,是长寿的意思,对年轻人可喊,对年纪大的就不要喊了。”毛泽东当时最担心的是中国高层出现那种手中只有“圣像”而没有“子弹”、更无使用“子弹”的沙场经验,或出现像赫鲁晓夫和戈尔巴乔夫那种只知“卫星上天”而不知“红旗落地”的人物。

责任编辑:赵丹阳
来源: 昆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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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6年11月13日 ~2016年11月13日
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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