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执行了“华盛顿共识”吗
［摘 要］美国政府向各国推销和介绍的是“华盛顿共识”政策，声称正是由于美国政府实行了这种政策，所以取得了这样好的效果。但对美国国内执行“华盛顿共识”的研究和分析表明，虽然美国的“精英”号称美国政府执行的经济政策是所谓的“华盛顿共识”政策，但真正实行的政策是相反的：美国的财产属于国家，私人拥有的不是所有权，而是使用权；战后美国从未真正促进私有化，美国政府和国有企业控制了美国大部分经济资源；美国的市场化是美国政府严密管制的市场化，从未推进和实行取消管制的市场自由化。“华盛顿共识”政策所推销的私有化和自由化原则都是美国用来误导其他国家的谎言和宣传。
［关键词］美国 华盛顿共识 私有化
20世纪以来，美国一直是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国家，一战前夕的1913年，美国工业产值就超过三个最大竞争对手——英、法、德——三国的总和。二战结束后的1946年，美国一国的工业产值就接近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之和，占世界近一半。在整个20世纪，美国人的生活水平一直居世界前列。美国政府是如何成功发展和管理美国经济的，也就成了世界各国很关心的问题。
美国政府向各国推销和介绍的是“华盛顿共识”政策，声称正是由于美国政府实行了这种政策，所以取得了这样好的效果。美国政府有时建议有时强制半强制地要求各国采用“华盛顿共识”政策来治理国家。
1989年，美国华盛顿皮特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约翰?威廉姆森发表题目为《华盛顿心目中的“政策改革”》文章，将美国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其后院拉丁美洲国家推销实施的“华盛顿共识”政策，总结为十项宏观经济政策，其基本原则是市场化、快速私有化和自由化。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精英提供了大批资金，包括在军事和政治上提供资金支持一些国家赞同“华盛顿共识”的“精英”上台；免费为多国培养了大批认同“华盛顿共识”的经济学家；提供资金，推动很多第三世界国家实施了这些政策。中国一些人也接受过美国培训，其中有的也非常推崇“华盛顿共识”的有关宏观经济政策和思想，试图推动我国实施这些政策。2006年，国内一位著名人士公开发表文章认为，中国的经济繁荣应归功于实行了“华盛顿共识”政策。
“华盛顿共识”十大政策的实际情况如下：
1．第一条是压缩财政赤字，要求各国中央政府每年运营性预算赤字不超过其国民总产值的1%-2%
但实际上，如图1所示，美国中央政府赤字很少低于国民总产值的2%，2009年更是高达1.42万亿，超出当年美国国民总产值的10%，充分说明美国基本不遵从其推销的“华盛顿共识”第一条，即压缩财政赤字的宏观经济政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数据显示，西方国家政府都负债严重，平均为其国民总产值的110%，而发展中国家都实行低负债，政府债务仅为国民总产值的35%，中国则不到23%。中国自1980年以来，中央政府的财政赤字，扣除投资后，一直低于国内总产值的2%。
2．第二条要求政府不搞补贴，尤其反对补贴农业和通过加税来减少财政赤字
但是，在整个20世纪，美国一直在增加税收和补贴，不仅税收随国民产出增长而增长，而且税收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也在不断增加，从20世纪20年代的10%一路增加到2000年以来30%左右(见图2)。美国政府对个人补贴与国民总产值之比从1980年的10%左右逐渐上升到近年来的15%左右；平均到美国3亿国民身上，比中国人均消费水平高5-20倍；而且主要用来补贴低收入者。可以说，美国普通老百姓的富裕，是美国政府免费提供的。在一些年份，美国政府对农民的补贴超过美国农民的净收入，2013年美国政府对农业的补贴更达到人均73万美元。这充分显示美国从来不遵守其推销的政府不增税和不补贴、包括不补贴农业的政策。
3．第三条要求宽税基和适中的最高税率，尤其各国在遭遇危机求助美国时
但历史显示，美国遭遇危机时，最高税率曾高达94%（图3），即使在一般年份，也长期高达40%。由于制定很高的最低工资，美国国民生产总值的85%左右要分配给劳动者，70%被国民消费，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生产过剩问题。与此相反，美国政府却要求其他国家不要干预劳动力市场。在过去的30多年间，中国政府基本没有干预劳动力市场，普遍实行低工资，仅有41%的国内生产总值分配给劳动者；中国政府也少有资金来补贴低收入者，国内生产总值中仅有35%左右被国民消费，大量产品低价向外出口，受到实惠的是外国消费者。
4．第四条要求利率市场化
但实际上，美国市场上的基准利率是美国政府机构决定的（见图4）。美国政府通过美联储干预，控制了美国基准利率的变动。也就是说，虽然美国的利率表面上是市场化的，但它是美国政府操控的市场化。这种情况之所以出现，是由美国的货币制度决定的，美联储可以根据物价情况，自行决定美国市场的基准利率，通过投放货币购买美国国债或卖出国债回收货币来调控基准利率，使其与制定的目标利率一致。中国依据外汇储备被动增发货币，完全根据市场需要。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等于交出了货币发行主权，难以通过市场干预利率，由于中国的利率市场也受到美国为首的国际资本市场的影响，如果实行完全的利率市场化就意味着美国可能控制我国金融市场的基础利率。
5．第五条要求低货币汇率
对于汇率，美国精英不再强调市场化，而是要求政府主动干预汇率。美国政府要求各国实行低货币汇率，从而让美元汇率保持较高的水平。回顾历史，美国干涉的是国际贸易结算货币，从而可以增发货币，也就是可以用美元纸币从国际市场购买物资，于是美国年年大幅度贸易逆差。统计资料显示，西方国家的汇率多高于市场汇率，而其他国家都实行低货币汇率(图5)。低货币汇率是导致发展中国家外汇储备大量增加的主要原因。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资料，1970年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官方外汇储备仅有60亿美元，现在仅第三世界国家就超过10万亿美元外汇，其中中国储备外汇近4万亿美元。
6．第六条要求贸易自由化
根据美国政府发布的统计数据，美国在其经济还未占据国际主导地位的时期，实行的是高关税的贸易保护政策（图6），以此促进美国的国内企业和相关技术发展；等到美国在经济上、技术上占据世界领先地位后，美国对一般商品采取低关税政策，但在关键技术和设备出口上仍然实行管制。可见，美国从来没有实行过他们所标榜的自由贸易政策。现在美国对进口部分商品实行低关税政策的原因，是因为美国已经将一般工业消费品生产转移到国外，低关税政策有利于进口这些商品。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关税收入和进口额计算，最近20年来，中国实际关税税率仅在25％左右，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7．第七条要求对外开放直接投资
根据美国政府发布的统计数据，到一战爆发，美国为了进入其他国家市场，才宣称开放直接投资，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开始针对西方盟友实际开放直接投资，基本不向其他国家开放直接投资，对中国更设置了种种障碍。如图7所示，美国到第三世界国家投资远大于第三世界国家对美投资；而且第三世界国家在美国直接投资占美外资比例很小，大多数年份仅在5％左右。现在美国更是基本不搞工业消费品生产，所谓美国的投资，就是美国用政府可以随意印刷的美元纸币，购买其他国家的工厂或资产。
8．第八条要求私有化
实际上，美国政府直接雇佣的人员比例都大于同时代包括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政府加国有企业的比例（图8）；美国政府直接管理的美国资产及其产出在美国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官方报道约占1/5左右；而美国政府有意或无意模糊的国有企业部分可能高达50%以上。美国的私有化，虽然媒体上报道很多，但以四大热门领域——教育、高速公路、航空和监狱为例，基本上没有实质性进展。
9．第九条要求取消管制，实现市场自由化
历史上，美国是军事扩张和殖民形成的国家，军事化殖民对应严密的管制；美国建国后，仍然通过武装殖民，占领了北美大陆中部。美国一直实行国家产权所有制，私人拥有的是财产使用权。美国一直实行严格的管制政策，只是管制的主导机构从各邦和地方政府逐渐转移到美国联邦政府。20世纪80年代前后开始的所谓“取消管制”改革，实际是改革管制措施，从来没有取消市场管制。如图9所示，美国二战后政府支出占国内净产出比例保持在30%-40%，而且呈上升趋势，在2009年超过了46%；联邦政府支出占政府总支出的60%-70%。这些都说明二战后美国联邦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是在逐渐加强的，而且占据主导地位。美国政府在主要领域的所谓“取消管制”改革，就像美国学者自己所总结的，美国的市场改革方向实际上是更加复杂的市场管制。
10．第十条要求明晰产权
美国原是英国在北美建立的殖民地，继承了英国的封建土地国有制，只是让国家代替了国王，拥有了土地，但它们的使用权大都落入少数人手里。美国人的财产权也不完全是私人的，也是有条件的，如果你不支付财产税，你的财产权就会被剥夺掉相当于纳税金额的那部分，等于向美国政府缴纳财产使用费。美国政府严格规定了政府和个人对私有财产的使用权限，而且美国最高法院的判例表明，美国政府规定的个人对财产的使用权限还随历史不断发生变化。因此，美国的产权明晰实际指政府明晰个人对财产的使用权限，而不是给予财产所有权。
虽然美国的“精英”号称美国政府执行的经济政策是所谓的“华盛顿共识”，但真正实行的政策是相反的：美国的财产属于国家，私人拥有的不是所有权，而是使用权；战后美国从未真正增加私有化，美国政府和国有企业控制了美国大部分经济资源；美国的市场化是美国政府严密管制的市场化，从未推进和实行取消管制的市场自由化。“华盛顿共识”政策所推销的私有化和自由化原则都是美国用来误导其他国家的谎言和宣传。美国一直将中国看成主要战略对手，中国是美国维护永久霸权和控制世界资源的最大潜在障碍。我们亟需清除“华盛顿共识”政策和思想在中国学界和社会上的影响。
（作者：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李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