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的古巴行?

当地时间3月20日，善于通过网络社交平台调动人气的“零售政治家”、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终于带着还有几个月“效期”的美国现任总统头衔，踏上了近在肘腋、却自1928（时任美国总统柯立芝Calvin Coolidge）起从无美国现任总统涉足、自半个世纪前古巴革命爆发后一直视若美国主流政治家“禁区”的古巴土地，并将与自己多位前任的冤家对头——卡斯特罗兄弟（Fidel and Raul Castro）握手言欢。

从太平洋到地中海，从阿拉斯加到好望角，世界各地的传媒纷纷将奥巴马的古巴之行冠以“历史性”的副词，而奥巴马本人显然很欣赏和享受这个“历史性”待遇，以至于在出访当天，利用自己最拿手的网络社交平台，发出了一条带西班牙语开头的推文：“?Que bola Cuba?”（古巴，你好么）。

自2014年底开始的美国-古巴关系解冻，幅度不可谓不大，速度更不可谓不快：过去一年多时间里两国高层间互访、互动频率超过过去半个世纪之总和，尽管“干货”不多，但毕竟美国已开始放松实行几十年之久的、在旅行、商务和汇款等方面对古巴的部分制裁措施，两国更于去年7月20日分别重开在对方首都的大使馆，从而恢复了此前长期名存实亡的正式邦交。从这个意义上讲，奥巴马的古巴之行，不过是水到渠成的必然，真正的“历史”脚本，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拟定了。

当然，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即奥巴马是这个“历史”脚本的“主创”——至少也是“主创”之一，诚然，卡斯特罗兄弟也是“联合主创”，没有古巴方面的互动，美古解冻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而包括罗马教宗和此番奥巴马“特别鸣谢”的奥尔特加红衣主教（Jaime Ortega,）也功不可没。但正如许多分析家所指出的，所有这些人、甚至更多人（比如美洲国家组织的绝大多数成员国，以及欧盟中大多数美国伙伴）长期以来都一直谋求美古关系的改善，然而只要美国官方缺乏推动力，一切都是空话。

奥巴马的功绩，便在于提供了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美国官方推动力，让喊了几十年的一句空话，变成了今天的“历史性”握手。

然而他的推动力只怕也仅限于此：作为“效期”将近、且早已在中期选举后“跛脚”，更已从体制上断绝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念头的“看守总统”，希望自己成为“历史性的”一笔，几乎成为奥巴马唯一可做也想做的大事，而相对于俄欧、南海、中东、亚太、跨大西洋、替代能源，乃至经济这些更大的麻烦，向古巴问一声“Que bola”的风险系数确乎不大——即便有也是自己继任者的事了。

但也正因为此，奥巴马古巴行的“历史”性，也就差不多仅限于此：在美国，是否应改善美古关系、应改善到怎样的地步，不论朝野都远未达成共识，共和党两位古巴裔背景的候选人卢比奥（Marco Rubio）和科鲁兹（Ted Cruz）非但选情不利或索性退选，且双双对美古靠拢“不感冒”，而剩下的可能出线者中，共和党的特朗普（Donald trump ）已扬言一旦当选，会开古美关系“倒车”，民主党的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也小心翼翼绕开美古这个“雷区”，能不多说就不多说，唯一看上去对奥巴马的“历史之旅”可能比较欣赏的，似乎只剩下“老社会主义者”、几人中似乎最没可能出线的民主党候选人桑德斯（Bernie Sanders）。种种迹象表明，“古巴话题”甚至不会成为本届美国大选的“前排话题”，这无疑会令奥巴马古巴行、乃至其一手推动的美古关系回暖之“历史性”大打折扣——奥巴马“效期”之后，这些“历史成果”能剩下几何？

不过在20-22日奥巴马逗留古巴期间，“历史性”的访问还是会受到“历史性”的隆重接待，因为不管奥巴马“效期”后这些“历史性成果”能保留多少，对卡斯特罗兄弟而言都是“赚到了”——他们甚至都没为这些“历史性红利”付出过多的、哪怕仅仅口头上的让步和代价，社会主义固然照喊不误，对美国的含沙射影也并未收敛多少（充其量不点名而已）。可以想见，不论奥巴马在哈瓦那逗留期间或之后，卡斯特罗兄弟都不会在口舌上妥协太多（就更不用说实质上了），道理是明摆着的，一方面奥巴马已经“效期”将尽，另一方面他们自己还希望并坚信自身的“效期”会一直持续下去。

或许明年今日，当新一届美国政府上台，美古关系又出现新变数之际，哈瓦那的卡斯特罗兄弟会成竹在胸地盘点手中“历史性成果”，对彼时业已“荣退”的奥巴马道一声“?Que bola Obama?”（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