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逸儒:朱习会后的两岸关系
本月初,国民党与共产党之间在上海举行的两岸经贸文化论坛,在北京进行的朱习会面均已圆满结束,各方都曾尝试由不同角度解读其中意涵,但以两岸现况看来,仍是一次会面各自表述,反正莫衷一是就是当前写照。
其实两岸之间的结构性矛盾和当前的国际战略格局与地缘政治的本质,就在相当程度上局限了双边关系的发展,这不是任何人或政党的主观意志能够改变的。少些期望也不是坏事。
综观国共两党互动,笔者认为其中重点首在巩固与传承,其次则是深化和发展。在巩固与传承方面,国共两党都深切理解两岸和平发展的重要性,知道双方政治互信的基础在于“九二共识”,透过这次国共论坛与朱习会面,双方不但再一次肯定、巩固了“九二共识”,而且表明意愿要将其传承下去,不让任何人或政党再有模糊以对的空间。国共合作,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民进党当然是主要斗争对象。
在深化与发展方面,“九二共识”迄今已有20年的光景,这些年来两岸局势几度发生重大变化,台湾历经两次政党轮替,中国大陆固然仍然坚守一中底线,民进党完全拒绝“九二共识”,国民党则是过于强调各自表述。如今,国共双方都觉得应在既有的基础上,应将“九二共识”进一步加以深化,赋予新的生命,让其制度化与法制化,所以才会有超越、进步的说法,但眼前看来超越的部分似乎仍属有限。
在这次朱习会中,朱立伦提到“两岸同属一中”的字眼,他说,“双方达成两岸同属一中”,但内涵定义有所不同的“九二共识”,“并在这样的基础之下进行了多次会谈,把对抗转化为和解与交流,形成了两岸共同交流的基础”。从今以后,如果双方愿意把“两岸同属一中”再往前推演成为“一中共表”,使其成为两岸共同论述的重点,强化彼此之间的交集,这将具有重大的政治意涵。
另外,习近平在回顾两岸关系发展的经验时,特别提到十年来,国共两党和两岸同胞共同努力,两岸关系由濒临战争的边缘回到和平发展的正道;两岸双方由敌视对抗到良性互动;协商谈判由中断多年到重新恢复;两岸交流由单向间接到全面交流;涉外领域由内耗摩擦到沟通协商等等,这些都是大陆对国民党主政时期两岸政策的一种肯定和支持,各界对于北京的言外之意应予理解。
除此而外,习近平提到两岸关系处于新的重要的“节点”,两岸关系的道路应该如何发展是两岸所有政党和社会各界面前的重大问题,而有关中华民族和国家未来,有关两岸民众福祉,“需要大家共同思考”。这里所谓的节点和需要大家共同思考的用语显示,北京对于民进党重新执政的可能已有警觉,北京虽无意以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台湾,但警告、关切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大家对此也应有所体认。
换句话说,北京一方面展现了善意、理性和包容、倾听的态度,但另一方面北京并没有在原则问题上有任何让步,北京的善意与包容仍然有“九二共识”的前提,而且习近平并未就具体的事务作出不切实际的承诺。比如说习近平谈到了台湾的“涉外领域”,他就避开了带有主权意涵的“外交”字眼;在台湾加入亚投行问题上,北京虽然表示原则欢迎,愿意大气一些,但其重点是不得变成一中一台,或两个中国。换而言之,北京反对台独,追求统一的坚持从未放弃。
展望未来,若由台湾的角度出发,国民党毕竟是台湾的主要政党,朱立伦有责任和义务反映台湾民众的观点,并就特定的问题表明党的立场和态度,为台湾争取最大的利益。过去,大家常说,台湾民众关切的一是国际空间,二是军事冲突问题,前者在这次朱习会中曾经再度触及,后者则是未见再提,这反映出两岸冲突的可能性已经降低,但三中一青及公平分享两岸和平红利问题反而成了新的问题,未来双方究竟要如何解决问题还有待观察。
整体而言,就态度来看,双方的表现都算理性平和,但就立场来说,彼此都有自己的考量和坚持。2016年的台湾大选因素虽然都在双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彼此基本上都还能从大局出发,都有一定的高度。一如所知,2016年如果国民党持续执政,两岸之间的问题相对较小,如果民进党赢得大选,在否认“九二共识”的情况下,两岸关系何去何从自然引人关注,蔡英文等人如何向中国大陆、国际社会及台湾民众解释其两岸政策的走向,以释群疑,现在大家都在等待答案。
最后,所谓的创造性模糊与骗人的假话不同,必须以实力、诚意与善意为基础,方能得到对手的主动配合或被动接受。对即将赴美访问的蔡英文而言,如果只是为了政党和个人的政治利益,仍然不肯面对问题,继续不讲真话,间或还要讲些假话,她将绝对经不起各方检验。蔡英文及民进党最好还是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来面对问题,少些政治算计,多以苍生为念,从大局出发,面对现实,讲出真话,多做实事,机关算尽的下场尽人皆知,宋楚瑜就是个例子。可不慎乎?
作者是台湾中国文化大学中山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