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尖：青春片？青春癌吧

天天有人抱怨电影尺度严，这些人一定没看过《何以笙箫默》这种电影。别的不说了，反正，相比之下，《小时代》算是有诚意的，至少郭敬明给演员穿的衣服看上去是有服装组的。

《何以笙箫默》是赤裸裸的三无产品，但是排片豪阔，青春片走到这一步，可以直接封碑，连墓志铭都不需要，因为不用多久，全中国几万块银幕就会是好莱坞的小包厢。这事情，不用往严重里说，也是沦陷。不过，坏电影碰上好时代，《何以》还在赚钱，跟《万物生长》《左耳》这些电影一起，以青春片的名义在焚青烧春。

关于《左耳》，目前听到的唯一严肃评论是，片中没出现堕胎。这个好评，也许应该归功于广电总局对堕胎的年龄限制吧，这是题外话。我要说的是《万物生长》。

一直来，我对李玉还蛮有好感，无论是《红颜》还是《苹果》，她的电影虽然票房都不好，但是她很快建立了自己的风格，从她对范冰冰的塑造就看得出，范冰冰在李玉电影中的形象应得上一句“范爷”。所以，李玉拍《万物生长》，会用她比较磅礴的风格灌溉干旱的冯唐吧，我是这么期待的。好像，李玉自己也是这么期待的，电影放映前，剧组的宣传是，这是一部“虎狼之作”，也就是说，它不是小清新，不是青春派，是重口，是生猛，是对青春剧的一次颠覆。

看完电影，我才意识到，如今的青春叙事已是绝症晚期，以李玉的个人之力，根本挡不住青春癌的蔓延。《万物生长》的摄影风格延续了《观音山》的晃动，这种晃动我们在娄烨那里也看到，都是摄影曾剑的手笔，不少人也由此把李玉称为女娄烨，这个称呼估计他们两人都不会很喜欢。不过，这种晃动在娄烨的新作《推拿》那里，呈现为叙事的一次成熟，在《万物生长》中，却止于形式的一次外挂，因为这部电影外表热烈动情，骨子里却被青春烂片中规中矩的编了码。

一男多女的故事，虽然是俗套，用得好，也可以成就红白玫瑰，不过当下的青春叙事，规定了红白玫瑰都是奋不顾身的献身狂，奔走其间的男主，总是被编导赋予的过量感情动作耗光元气，自己成为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如此，剧终都是，五六年过去，成功人士回来给自己烧纸钱，而这堆纸灰，被誉为“青春”。《致青春》如此，《万物生长》也如此，只要荷尔蒙当道，青春剧就可以天经地义飚眼泪洒狗血，没有因果地表现激情和鲜血，看不懂吗？那是你老了。

我是真的老了，我把所有此类青春片视为青春癌，因为至今为止，我在银幕上看到的校园主人公，我在我的大学里，半辈子过去，一个都没有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