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美国为何不会出现泰国或埃及式动乱？

人们曾经认为苏联是因为传真机推广而思想解体的，更多人认为“茉莉花革命”是脸书和推特网引发的，那么网络工具又将如何从另个方向推动美国的民主制度呢？我们完全可以做这样一个假设：任何一种政治制度都不能摆脱新陈代谢规律。那么，面对互联网美国社会制度还能够顺势发展吗？

有些中国学者十分纠结“代议制民主”，对于“间接民主”和“直接民主”抱有某种程度的恐惧。新权威主义者把民主看作是民粹的另种必然，而自由主义者把精英主义看成是另种集权模式，于是双方都在民主制度这个概念上不断纠缠，各说各话。在美国几乎很少人会在这个概念上纠缠，美国人更关心的是民主内容而不是形式，一方面表明现有形式（制度）够用，另方面表明这个民主社会的多元化和细分化。

许多中国人对于民主的认识依然限于“一人一票”，如果民主真的如此简单，那么就无妨用选超女的方式来次全国大选了，当然，我们唯一的党永远有绝对当选优势。美国刚开始建国时也曾是一个“党”，而且华盛顿讨厌搞政党政治，但党派依然出现了。这是因为社会上有不同声音，有不同利益，大家都要获得话语权，最后党派政治也就形成了，这绝对不是华盛顿本人或其他某个人发明的。你不搞会怎样？在当时的美国来讲，不搞党派体制国家就会马上分裂。美国党派制度并非完美，而且有时很糟糕，比如，南北战争就是个党派坚决对立造成的，虽然其最终结果是进步的。如果华盛顿当时像孙中山那样，美国也会出现军阀混战。

网络文化让美国民主文化更为精细化，比如，奥巴马全民医保问题让民间参与异常活跃，各自从个人角度出发讨论和进攻，反对和赞成者人数大致相当，这个过程中涌现了茶党的一股激进右派势力，进而在国会不断搅局成功，这使得共和党内部频临僵局。幸运的是，这种法案讨论精细化的弊病被民主多元化所抵消，对于每件法案的细致公众讨论形成了两个或多个意见人群，政府巧妙地把这些人群意见加以折中妥协，让他们的利益相互抵消，化解了社会冲突和矛盾。比如，医保问题最终得以推进，冲破了共和党设置的预算案封杀。整个过程中，自由派和保守派各有所得，也各自让步，最终达成了妥协。可见，网络文化让美国人更容易参与到全民讨论之中，绝非让民主制度退化。

从制度结构上讲，美国民主制度就是典型的“代议制”，绝非“直接民主”，也因此杜绝了民粹主义动乱。大家都明白为何泰国和埃及搞民主如此动乱，一是利益集团的不妥协性，二是宗教信仰的不妥协性，而美国恰恰是个政教分离的社会，是众多利益集团合法博弈的社会，有效的摆脱了这两个弊病。我们简单计算一下美国投票人口就可以明白，投票人数只占有资格投票人数的50%，而输赢决定于1%左右的差额票数（选举团制度），也就是说谁能获取总投票人口中51%的票数就当选，美国总统都是四分之一有资格投票人口的选择。大家可能吓了一跳，凭什么1/4人口决定了谁当总统?没错，这就是精英民主的特性。不论谁赢了，都是美国社会赢了，重在参与。这种制度有效排除了极端人群的势力，保证了美国社会基本模式不走样并与时俱进调整了民主管理内容。

美国同时也是个非常“专制”的社会，因为美国企业最善于利用电脑网络整合企业资源，对人员管理尤其精准。大家知道谷歌企业文化是“在自由幻想中创新”，但这种自由是有时间限定的，如果你只要自由却没有创新，很快就被炒鱿鱼了，而福特企业的劳动标杆分析法更让人分秒必争，没有一点偷懒的机会。许多中国人到了美国企业都骂“军事化”管理，的确没有精准管理就不会有美国的强大生产力。相比之下，阿富汗和利比亚有更多的“自由”，结果人与人之间就为“自由重叠”产生的矛盾而大打出手了。然而，美国民主制度并没有因为企业的专制管理而丝毫损坏，因为企业是受到法律管理的，这是底线，美国民主制度有效地处理了个人与企业，企业与社会，社会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同样道理，中国民主问题不是制度问题本身，而是如何通过人人平等原则处理社会权责分配，处理政府与企业关系的问题，处理政府和个人之间的关系问题，有了这种解决方案才会产生民主制度加以固化。网络文化加快了这种过程。由此可见，中国新权威主义和自由派对于民主制度的纠结来自本末倒置思维。

网络发展同样有助于中国社会民主化，最重要的就是通过网络形成社会问题讨论广泛参与，让不同意见充分表达，越讨论的精细化也就越能推动多元化，最终结果是各类意见相互妥协，左派右派从中找到求同存异的方法，逐步消除民粹主义“胜者通吃”特性，也减少自由派“一盘散沙”的特性。网络技术避免了旧式投票的人群排队现象，减少了人们冲突的机会，在一个相对私人空间中点击投票，不会被各种悲情表演干扰。新加坡人投票都很平静，因为大家都预先知道谁是赢家了，大家都只是走走形式。台湾民选也越来越平淡化，这就是走向成熟的表现。在美国，当一位新总统身上带着无数的赞美与谩骂当选时，最后所有选民都十分理性接受他了，不服气也没辙。可见，有了人人平等的普世信仰原则，法制必然水到渠成，民主制度也必然瓜熟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