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R•希尔：如何影响中国？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说过，“一遍遍重复同样的事，却期待出现不同的结果就叫精神错乱。”在一直认为中国不可能果断处置麻烦不断的邻国朝鲜的人看来，美国国国务卿约翰·克里最近北京之行的结果非常容易预见。

但在用心研究中国国内变幻莫测的政治局势的人看来，克里的访问却很有必要。事实上，如果说奥巴马政府理应为其对最新朝鲜“危机”的处理方式而受到批评，那么主要问题并不是对中国过于依赖，而是过分地忽视中国。

有关中国对朝态度的理论往往推崇这样的观点，即中国最害怕朝鲜一旦崩溃，大量朝鲜难民涌入会打破东北三省微妙的种族平衡。关键在于虽然有些中国人的确担心难民问题，但就像任何复杂的现代国家一样，“中国”并不是一个有统一见解的集合体，而是在很多问题上观点都不尽相同。

当然，北京有些人日夜担心朝鲜的难民问题，但北京、上海和其他省份也有不少人担心朝鲜的周期性动荡可能在原本平静的亚洲导致怎样的长期危机。习近平主席本月初在一年一度的海南博鳌亚洲商业论坛上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不允许任何人为一己私利而将地区甚至整个世界推入混乱之中。”

实际上，虽然美国右翼势力一直将中国描绘成专制国家，但中国主席手握的实权却比不上美国总统。在中国达成共识需要长期的努力，不可能依靠一次演讲就取得成功。

习的说法显然不只是对难民问题的关注。朝鲜问题已莫名其妙地成为中国的内部事务。首先，朝鲜是中国人为之战斗和牺牲的历史盟友，烈士们光辉业绩在遍布各地的纪念碑和烈士家属当中传诵（但同样的纪念碑在朝鲜却十分罕见）。

其次，尽管普遍认为当代中国缺乏信仰，但其实中国人暗中对政治体制及其对经济的影响进行着激烈的辩论。尽管朝鲜的共产主义制度已经与中国有着本质的不同，但仍有些中国人担心朝鲜秩序崩溃可能会改变这场辩论的走向。

最后，仍有人认为朝鲜崩溃能推进美国的战略利益，对中国来讲则是一种挫折。这种强硬的零和思维并不是美国智囊团独有的想法。

有些中国人担心韩国统一朝鲜半岛后会奉行何种游戏规则。美军是否会在鸭绿江沿岸部设立基地，是否会设立一连串监听站搜集情报？尽管这样的部署在多数美国人看来纯属不可思议（其实在国会及其他机构维持对统一朝鲜的预算支持才是真正的挑战），但中国的安全专家们却不能不害怕。

尽管美中两国不乏议题，但安全领域的双边对话却缺乏深度和后续行动。中国人从不热衷与美国探讨朝鲜内爆情况下的措施和行动。但如果更频繁地举行会谈，问题也（一再）得到认真解决，对于消除在这个问题上的疑虑肯定会有益处。

事实上，克里的主要任务是缓解中美两国的战略不信任，这也是中国不愿在朝鲜问题上采取行动的重要因素。这需要双方集中力量解决手头的问题，这对美国而言似乎尤其困难，因为与中国人的正式谈判肯定会分解为由单一问题选区推进的一系列事务。保持专注并确定优先顺序应当是美国方面的口号。

克里首次访华是向这个方向迈出的首要一步，但必须继之以常规的电话及其他访问模式，以实现消除朝鲜半岛核武器的目标。奇怪的是，朝鲜领导人金正恩无论在成就还是智慧方面均表现平平，却能够促使美中关系进入新的阶段。（Xu Binbin/译）

本文作者克里斯托弗·希尔（Christopher R. Hill）系美国前助理国务卿，曾任美国驻伊拉克、韩国等国大使，从2005年至2009年出任美国对朝首席谈判代表，现任丹佛大学科贝尔国际关系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