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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拉伯之春到伊斯兰之冬?

2013-02-22 09:49:41 作者: 奥利维尔·罗伊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作者提出一个口号:伊斯兰势力的资产阶级化。此番转向独裁,与埃及穆兄会和突尼斯复兴党主导的“伊斯兰革命”无甚关系。相反,这是一场保守、亲西方势力的“反革命”活动。

奥利维尔·罗伊(佛罗伦萨欧洲大学学院地中海项目主任)

和埃及一样,在突尼斯通过选举上台的伊斯兰势力,面对民意支持度不断下滑的局面,想冒险通过独裁手段继续掌权。但是,他们要处理好阿拉伯之春遗留下的问题。他们还要面对新的政治文化:现在的人们若是不认同政府,便会走上街头;他们不会畏惧当权势力和军队,警察也不再是恐怖的代名词。

由于对军队和宗教领域缺乏控制力,伊斯兰势力必须寻找盟友。即便他们能在宗教保守势力沙拉菲教派(Salafists)以及军队中找到盟友,这两股势力也不情愿他们做大做强。伊斯兰势力需要与各方谈判。这里有一套传统的权力逻辑存在:统治集团无法接受政权易手,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地位。另外,民众缺乏革命动力,更愿意走上街头宣泄情绪。

令人感兴趣的是,此番转向独裁,与埃及穆兄会(Muslim Brotherhood)和突尼斯复兴党(al-Nahda)主导的“伊斯兰革命”无甚关系。相反,这是一场保守、亲西方势力的“反革命”活动。以埃及为例,如果示威民众在解放广场高喊穆尔西总统是新穆巴拉克(而非新霍梅尼),恰恰说明反对派已经领悟到,穆尔西正在试图借助传统做法(讨好军方并控制国家机器)建立独裁政权。

埃及政权的选举和社会基础并非是革命性的。除与阿拉伯之春主要势力达成妥协外,穆尔西还要尽力拉拢支持政局新秩序的各方力量。他的联合政府,是建立在商界、军队、沙拉菲教派和那些可能已对混乱局面厌倦的民众基础上的。

穆尔西采取的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发展模式:他身边的一众学者都是支持自由市场理论的“芝加哥派”。他推崇解除市场管制、取消补贴及对外开放市场。他的政府刚刚和国际基金组织签署有偿贷款协议,这也是势在必行之举。穆尔西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观点,并非形势所迫,他本人也认可这一做法。这将进一步推进私有化进程和竞争。由于民众将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政府需要一套行之有效的镇压机关,并削弱工会。政府还要得到军方默许,换来豁免权和管理权,尤其是在经济领域的管理权力。

另一方面,为了拉拢沙拉菲派,穆尔西还要在社会上推行伊斯兰化装点门面——一种沙特式而非伊朗式的伊斯兰化:强制妇女佩戴面纱、继续对科普特基督教徒(Coptic Christians)歧视、公共场合遵守宗教仪轨的要求和限制非正统宗教仪式(尤其针对伊斯兰神秘教派苏菲派的仪式)。

穆兄会新战场:控制宗教领域

为能全神贯注地处理国内事务,伊斯兰势力必须让西方认可其不可或缺——这就是埃及积极斡旋近日加沙地带危机的原因所在。穆尔西在国际舞台上表现尚佳,得到了美国人的认可。他一方面打击西奈半岛上的伊斯兰极端分子,另一方面有意同伊朗及叙利亚巴沙尔政权保持距离。他成功重建了埃及在外交方面的声誉及影响力,避免走上四面出击的纳赛尔式泛阿拉伯主义或泛伊斯兰主义的道路。

穆尔西在国际舞台上的成功,更激发在国内大展拳脚的雄心。尽管去年大选爆出一些违规丑闻,并给穆尔西惹来司法麻烦,但是,无人真正质疑穆兄会和沙拉菲派完胜的结果。穆尔西在巩固总统宝座方面行之过激,也操之过急,甚至不惜以牺牲司法机构为代价。穆巴拉克时期,司法机构尚能保持一定程度的独立性。他对舆论力量的误判,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跨界别大游行的规模超出了早先的预测,严重损害了穆兄会的民意信任。穆兄会内部也出现了质疑穆尔西转向独裁的反对声音。

留给穆尔西的时间不多了,他推行的经济政策会让政府更加失去民心。另一方面,持续不断的民众抗议活动,迫使穆尔西向军方寻求支持,但支持是要有代价的——军方会要求政治上和经济上的独立性,这与穆兄会推行的经济自由化政策背道而驰。简言之,新政权在政治上是孤立的。

街头抗议和政治角力之外,控制宗教领域是穆兄会的新战场。和突尼斯复兴党一样,埃及穆兄会面对的宗教战线更加分化。另外,原先相对温和的人物,例如开罗阿兹哈尔清真寺大伊玛目艾哈迈德·穆罕默德·塔耶卜(Ahmed el-Tayeb),不断强调从阿拉伯之春运动中获得的自主权。这意味着,政府重新掌握宗教领域的办法只有将其置于国家统治之下(尤其是将清真寺置于宗教事务部管辖之下)。

政府对宗教的控制,事实上将超越对宗教机构的管控,延伸至宗教正统方面,直接带来对苏菲教派宗教仪轨和理论讨论的限制。尽管穆兄会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步,即宗教机构的国有化,却也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因为伊玛目没有兴趣让自己沦为公仆。穆兄会还冒着自毁运动宗教动力的风险:如果国家控制了宗教,那么宗教上的“兄弟会”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宗教等同于国家隐藏着极大的风险,人们对政府的不信任将波及到宗教机构,正如伊朗所发生的那样。

穆兄会将被完全等同于其所属的政治组织。正如在伊朗发生的那样,宗教的国家化要么带来非正统宗教信仰的复活,要么带来社会世俗化。穆兄会会丢掉自己的灵魂。在此过程中,它将失去科普特基督教徒、自由派和妇女等反对国家推动伊斯兰化进程的众多势力。

穆兄会冒着极大的风险,试图强行维持统治。它最先下手的对象就是意识形态。伊斯兰教并不能解决问题,但也算是团结沙拉菲派的一面旗帜。沙拉菲派隐藏其政治意图,更像智利的皮诺切特,而非伊朗的霍梅尼。

如果所谓的自由派反对势力(也包括部分非民主势力)意识到自己无法与政府正面对抗,继而扮演民众信任的政治替代势力,穆兄会将会因玩弄导致埃及政治“世俗化”的独裁政治,蒙受巨大损失。宗教也成为一种统治工具——和社会、经济和意识形态统治工具一样。总之,这将是伊斯兰在政治方面的失败。

责任编辑:宋歌
来源: 东方历史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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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8日 ~2014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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