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涤明：赦免原罪换财产公开是一个悖论

反腐败也好，财产公示制度也罢，关键取决于决心，以及政治体制改革的成效；以绕行方式反腐，指望腐败势力支持政改，恐怕会越走越远。

中国纪检监察学院副院长，制度反腐专家李永忠在接受采访时说，官员财产公示应实行“有条件的部分赦免”，即腐败分子将收受的全部贿赂匿名清退了，并且在案发后，经查实退回的赃款与实际情况完全吻合即可得到赦免。这样可以减轻这些已经有腐败行为的人对反腐败的抵抗，以换取他们对政治体制改革的支持。（12月17日《京华时报》）

以赦免原罪换取腐败官员对反腐败的抵抗和财产公开新政的支持，表面看似合理，实际上是一套逻辑悖论。按照专家的说法，如果我们用“绝不赦免”的方法，“腐败呆账”只会越来越多，存量会越来越大，抵抗也会越来越顽强，最后可能出现鱼死网破，甚至鱼未死网已破的态势。即是说，“已经有腐败行为的人”对反腐败的抵抗是非常有效的？而我们要反腐败，必须取得腐败官员的配合？他们不同意反腐败、坚决抵抗，我们就反不了腐败？

听罢专家此言，悲观情绪顿生——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反腐败，而是腐败分子让不让我们反的问题？如果我们不赦免腐败分子的原罪，他们就要同我们鱼死网破，甚至他们还没“死”，我们就已经先完蛋了？当然了，在某些语境上说话，现在究竟有多少“已经有腐败行为的人”，不好说；这伙人势力有多大，也不好说。那么我们也就不好说，同意还是否定反腐专家“鱼死网破”的观点。但与之对应的一个问题却不难得出结论：腐败势力既然有抵抗反腐败的能量，能够“鱼未死网先破”，他们会稀罕你的“赦免”吗？这是一个逻辑悖论。

赦免贪官原罪，思维方式上与“高薪养廉”如出一辙，后者的理念是：官员们薪水高了，就不贪污受贿了。可是，贪官们的情况基本都是欲壑难填，贪了一百万还想贪一千万，贪了一千万，还想贪到上亿……多高的薪水能填满凡人的欲壑？高薪养廉的误区就在于，将廉政寄希望于赎买，然而，已被历史证明，以及普世通行的逻辑则是，廉政出于有效监督，以及零容忍的严厉惩治。“已经有腐败行为的人”，退赃便可赦免原罪，本质仍是对腐败的赎买。以赎买换廉政，首先是与制度反腐格格不入；其次，从已经运作过的以赎买手段换取特权阶层放弃既得利益的情况来看，结果往往是特权与既得利益的变本加厉，比如某些地方的车改，“三公”经费降多少没人知道，但官员们的车补早已超过普通人的工资了。再有，在权力体制存在掣肘的情况下，“赦免”如果仍跳不出自我运作、自我监督的窠臼，会不会留下更多的问题，比如反而会给某些贪官留出逃生门？

反腐败也好，财产公示制度也罢，关键取决于决心，以及政治体制改革的成效；以绕行方式反腐，指望腐败势力支持政改，恐怕会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