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伟:“骗子”加藤嘉一的传奇与讽刺
就日本杂志披露他谎称被东京大学录取一事,旅华日籍学者加藤嘉一10月31日在日本官方网站上发表“道歉报告文”,承认自己伪造简历。(11月1日《京华时报》)
加藤嘉一是谁?网友们并不陌生,他是中国最有名的日本“网络红人”。他是新浪、凤凰的名博,他在中国出了很多书,他还是中国不少电视台的嘉宾,他是北大高材生,他的中文表达和汉语书写超过很多中国文化人。当他被自己祖国的杂志《周刊文春》无形地曝光履历造假时,当中国舆论以恍然大悟且又有些羞赧的称其为骗子时,笔者宁愿给骗子加上引号。
加藤嘉一这个“骗子”并无多少“恶”性,反而让人同情;日本杂志的揭丑与中国媒体附和的审丑,前者增值了加藤的传奇,后者强化了中国式的讽刺。
加藤嘉一出身日本农村,地位卑微。熟悉日本社会的人士晓得,要想在日本混出个人样来,最好考上东大、早稻田大学等日本名校,日本政商精英,大都拥有名校身份。可日本的顶尖名校,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除了优异的成绩,还要有一点运气。想想中国的北大清华,就知道名校的门槛有多高多难。加藤嘉一就没有显赫的出身,亦没有堂皇的学历,是典型的日本屌丝男。
机缘巧合,来到中国,并被北大录取。在东瀛难以实现的梦,在中国找到了归宿。北大录取了他,不管动机是不是因为加藤虚报的东大履历,结果证明加藤完全具备北大学生的资质。当加藤履历造假被证实时,北大其实不必证明自己,强调录取加藤的程序正义---这反而显得北大心虚气短此地无银。
加藤说了好几层谎,譬如出身东大、日本政府公派留学生之谎,以及任职某知名机构研究员之荒唐和所谓柔道大赛第4名之无稽…日本舆论还批其“两面派”---在华说日本坏话,在日说中国坏话等。日本媒体日本人对加藤毫不留情,对其“骗子”身份揭露得鲜血淋漓。
加藤依然需要同情,他的“骗子”经历,颇具超越时空的典型特征。出身贫寒有些才气有些追求甚至有些野心的屌丝青年,基本上都会走这样的路径。司汤达《红与黑》中的于连,巴尔扎克《幻灭》中的吕西安,这些典型艺术形象的个人奋斗轨迹,何尝没有加藤嘉一的影子。于连和吕西安在作家的笔下终于悲剧的命运,是文学家深化和升华社会意义的典型写法。加藤却是现实主义的鲜活例子,他的“骗子”经历必须揭露,但是笔者不希望舆论延烧的暴力将其击倒,让已经道歉的他再现于连或吕西安式“幻灭”悲剧。
被揭学历造假的打工皇帝唐骏依然逍遥于职场,李开复道歉后学历造假舆论旋风快速消弭,期望加藤嘉一能够撑过来这场自作孽的舆论追问。诗人里克尔说过,哪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就是一切。期望加藤嘉一能够挺过这一关,好好地反思自己,面对未来。
值得一提的是,相对于日本杂志,中国的大学和媒体却显得颟顸无比。北京大学辟谣称录取加藤正常,但当初为何不查查加藤嘉一的东大履历呢?中国善于打假的方舟子大师,为何对加藤网开一面?习惯扒粪的中国媒体和人肉搜索的中国网络,何以让日本“骗子”成了漏网之鱼?须知,中国网民和机构不是不紧盯加藤,抗议他的某些言论,停止他的签名售书就是例证。只是,中国的大学和舆论缺乏日本人的认真劲和实证精神,才成就了日本杂志揭露加藤“骗子”的机会,折射了中国社会追捧加藤的尴尬与讽刺。
传奇与骗子,日本人加藤榨出了中国社会的怪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