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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震海:中国如何突破目前的外交困局

2012-10-16 07:41:27 作者: 邱震海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这个十年中国内政外交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也存在很多的问题,就外交而言,我想成绩和问题是一题两面,但是我想我们首先在承认问题是前进中的问题的同时 ,我们也不容回避问题,当然问题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客观的,一个主观的,我们不谈客观的,我们谈谈主观的,主观原因最主要的到底是什么?

凤凰卫视10月14日《寰宇大战略》,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中国外交进入了新的瓶颈期,国际上,美国调整亚太战略,朝核危机未除,南海争端不断,中东北非剧变等因素对中国构成日益严峻的外部挑战。

在国内,各个领域对外交的压力也在增加。内外压力的交相挤压,使中国外交的周旋余地和弹性空间被压缩,中国寻求和平发展的难度正逐渐加大。以和平崛起为宗旨的中国外交,是否已跟 不上全球局势的变化,中国外交战略是否需要调整,中国如何突破目前的外交困局。

邱震海:《寰宇大战略》,运筹帷幄中,大家好。十年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是很重要的经历,然而对一个国家、对一个民族来说,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过去这十年我们都知道中国内政外 交取得了重大的成绩,然而也留下了很多的问题。今天我们不谈内政,我们来谈谈中国的外交。十年中国外交到底如何梳理,如何反思,成绩与问题到底如何进行回顾。所以今天非常高兴两 位重量级的学者,都是来自上海,上海复旦大学的教授沈丁立先生,同时上海同济大学的教授王义桅先生。丁立兄,对于过去十年,我们不谈内政,对外交您觉得满意吗?

沈丁立:总体满意,机会很多,成就很大,但是挑战前所未有的严峻。

邱震海:如果把挑战和成绩放在一起,您认为是挑战大于成绩,还是成绩大于挑战?

沈丁立:应该讲这两年挑战可能比较多一点。

邱震海:为什么,问题在哪里?

沈丁立:各方面,我们发展的比较快,那么我们自己对于新的挑战的期待没有到位。

邱震海:你认为问题主要是处在除了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有很多问题。

沈丁立:我个人会觉得是主观偏重。

邱震海:好,同意这个观点吗?主观原因导致了中国的外交在过去可能令人不太满意。

王义桅:我想可能客观原因更多一些,如果你说中国外交本身的话,我觉得我们现在面临的麻烦不是外交本身带来的,而是中国与世界的关系造成的复杂的局面。如果说外交,就是说外交错 误的作为、不作为造成的,很多问题不是这么回事儿。我觉得恰恰这里面中国过去的外交很成功,才引起了很多现在的麻烦。比如说美国重返亚太,因为我们最近十年来,进行周边10+1, 2010年正好生效,也是美国重返亚太的这么一个重要一年,恰恰是因为中国跟周边的合作从经贸上非常成功,引起了美国方面的不满。

邱震海:由于中国的崛起,由于客观态势。

王义桅:对。

邱震海:如果说二位无法说服对方的话,现在我们看看具体的事例。南海问题我想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中国从学界到老百姓,多上面的高层都非常关心的,南海问题坦率的讲,我经常讲这个 问题,后面两句话,八个字,也许是不对的,也许完全错误的,一筹莫展,进退失据,您同意吗?

沈丁立:不完全同意吧,南海这个问题是长期潜伏的,不是今天才有的。

邱震海:但是为什么这几年从深层浮上表层?

沈丁立:我想有内外两方面原因,刚才王义桅讲的,但是我想如果矛盾,我们首先要找内因,不要先推外因,什么事情都是人家弄出来的。就是自己对这个矛盾潜伏的严重性是不足够认识, 在我们如此快速发展的时候,过去没有力量去维权,现在有力量、有意识去维权,这个时候产生的一个周边的反映,我们有没有期待,所以我讲的是这方面。但是这绝不表明周围方面来蚕食 中国的利益,有任何的正当性。美方强行介入,有任何正当性。

邱震海:我们同时来看一下南中国海岛屿被占一个形势图,大家可能说是非常之熟悉了,坦率的讲,这里面中国的情况是非常之不妙,刚才沈教授认为更多的原因是出在中国的主观原因,准 备不足,认知不足。

王义桅:我想南海问题有三个问题。第一个来讲,它有没有新的主权争端出现呢?应该来讲,刚才沈老师也承认,没有新的问题,至于说被占的岛礁,开发这个,确实非常恶化了。第三个还 讲,确实战略态势上,就是刚才讲的,确实有加强对我们的战略压力,本来是和平之海,本来是有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的,相对来讲把南海问题稳定化了,结果现在炒作起来以后,我们压力非 常大。

邱震海:那么在南海问题这是一个Cass,朝鲜半岛同样也是另外一个Cass。朝鲜半岛我们知道朝核问题六方会谈,我自己个人记得,2003年的时候,当时刚起来的时候,我们评论员感到一片 的欢呼,因为过去中国只是在双边外交,而第一次从2003年开始,中国有了一个地区性的多边外交,但是坦率的讲,这个六方会谈大家怎么评估?框架是有了,但是结果并没有成功,这到底 是中国外交的成功还是中国外交的尴尬?

沈丁立:六方会谈它有几个目标,一个是去核,就是朝鲜和韩国都不得发展核武器。第二,不发展核武就更安全,他们怎么样有一个替代式的这样一种安全方式,就是没有核武器,但我更加 安全。同时的话,使得他们相应的一些安全关切能够得到适当的尊重,但是地球人都知道,当核武器国家五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他们恰巧也是核不扩散条约所接受的那个核武器国家,都不 愿意现在放弃核武器,而且都感觉到自己面临的安全威胁,像中国大陆就感觉到美国向中国台湾卖武器,就对中国大陆构成严重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要去说服朝鲜,有一种更合适的方式,你没有核武器,但是你会更安全。我想我作为朝鲜人的话,如果我作为朝鲜人,我不能接受这种道理,我觉得我只会更不安全。

王义桅:我觉得形势比人强,不是说你中国作为或者世界这样的框架,问题是这个矛盾的焦点美国,第一战略重心没有放在解决朝鲜核问题上面,没有真实的放在六方会谈上面,这是第一。 第二个,美国和北约其他西方一些作为,导致了六方会谈的权力基础,让朝鲜感觉到核扩散,发展核武器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看看利比亚,本来一个弃核的国家,结果最后还被赶下台,甚 至领导人被击毙,这些都让朝鲜看起来六方会谈的权力基础让他感到不安全。

沈丁立:但我要说,即使这些问题都不存在,朝鲜也不会去核,我们不能自己是一个超级的现实主义的国家,要求别的国家是超级的理想主义,我就认为美国现在不向台湾卖武器,我们也不 会弃核,就不存在这些利比亚问题等等,朝鲜也会继续用核。

邱震海:您似乎在引指,中国外交在现实和理想之间的一种错综复杂的一种矛盾,同时我们来看一下,我们把注意力从南海扩展到朝鲜半岛,再扩展到中国的周边安全形势图,在这方面我们 非常坦率的说,情况也不容乐观。美国拉帮结派,周围有很多的朋友,很多的盟友,中国到底有几个是中国真正的朋友,算来算去我们说俄罗斯是中国的朋友吗?巴基斯坦是中国的朋友吗? 朝鲜是中国的朋友吗?到底以前中国领袖毛泽东说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现在我们真的要问一下,敌人很清楚了,朋友是谁?

沈丁立: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明确的敌人,中国发展经济,同美国是一个可以共融共生的一个朋友。

邱震海:但是中国有朋友吗?

沈丁立:有啊,很多。

邱震海:谁是中国真正的朋友?

沈丁立:越南就是朋友啊。

邱震海:能够为中国两肋插刀的朋友有吗?

沈丁立:我们保卫共同的价值观,类似的社会制度,共同抵抗美国对我们的政权的颠覆,这个就是朋友啊。

邱震海:但是这次香格里拉会议上,传出的信息是说美国已经间接的把越南定为他的安全伙伴。

沈丁立:对呀,这是临时性的,那美国还曾经跟中国做朋友,要去制约苏联,这都是临时性的,利益是广泛的,朋友不朋友,就是说在这些地方,我跟你是酒肉朋友,有这个利益,在另外地 方,我跟你有分歧。我们同越南当然是朋友,就是最大的,就是保卫越南和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让政党的一个领导。

王义桅:我不太赞同沈老师的观点,我想第一盟友和朋友他是不一个层面上的概念。

沈丁立:你提的问题是朋友,不是盟友。

王义桅:他是相当于美国,美国确实有非常多的盟友,还有双边的军事同盟体系,这是冷战时期继续下来的,所以他的思维方式就是有一种敌人的思维方式,冷战思维也好,我们确实长期以 来搞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所以我们希望把朋友变的越多。比如说如果从这个定义来讲,我们现在有70多个战略伙伴关系,最近一个跟乌兹别克斯坦也建立起战略伙伴关系,这是一种新 型的国家关系,它超越原来意义上的盟友关系。

比如说有三个内涵,第一个内涵讲要相互尊重自身的核心利益,国家主权,领土安全。第二个来讲,在重大国际问题立场上要协调的,相互支持的。第三个,最起码你不能作为一个敌对方, 从事反华也好,反对这方面的场所和机构,这个我觉得这三点非常好的。

邱震海:与此同时我们看看,中国的影响力,通过许多的国际组织,现在也正在不断的蔓延和扩展,刚才我们讲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在2003年已经让我们感到非常的雀跃欢呼,现在跟G20相比 的话,也许是小巫见大巫了,20国领袖峰会,正在重新,站在国际金融危机之后,正在参与重新塑造国际的游戏规则,在APEC上面中国也发挥很大的作用,当然上合组织更不用说了,还有包 括中国一系列精英人事在IMF、世界银行、世界卫生组织等等里面参与的领导权的作用。这个显然我们可以把它解读成中国外交的成功。

沈丁立:中国外交的机会,就是我刚才讲,我是觉得我们的机会很多,所以不能光由美国重返亚洲对中国做出一些姿态,我们就看到所存在的威胁,我们更多的是机会。但是我前面讲的,我 们碰到一些问题,首先想主观原因,这样一来比较能够反省,使得我们能够去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们机会远远是超过这些挑战的。

王义桅:我们在国际机构上,有更多的这样的活跃,我想三个方面。第一个人更多的走出去,我们的人,一些重要组织的副总或者老二、老三的地位等等,甚至很多老大的地位都有。第二个 来讲,在国际机构上,我们创设上海合作组织G20里面扮演重要的角色,我觉得最重要的第三个,就是理念,议程的设置。现在很多的问题上,就是说他不听中国的,或者不尊重中国的意愿, 那很难把这个事情做好。

邱震海:你觉得这个议程的设置,现在已经具备了设置议程的能力了吗?

王义桅:已经初步具备了,比如说G20问题上,第一次G20会议在华盛顿召开的,胡主席代表中国政府发言,对于解决金融危机的这种资本,我觉得分析的是非常到位的,包括提出在气侯变化 问题上一些策略和应对的方式还是得到很多国家的认同。

邱震海:好,你刚才谈到中国在很多议程设置上,我们现在看到中国确实也在介入,在解决国际一系列的危机上面,包括叙利亚,包括苏丹,尤其是包括伊朗方面,中国也在进行了很多,很 重要的斡旋工作。清华大学的教授阎学通不久以前发表一个观点说,以前我们经常说是一超多强,阎学通是认为,世界大局正在走向两超多强。原因就是中国的国家实力已经证明中国和美国 一样,同样已经成为一个超级大国,认同这个观点吗?

沈丁立:不是十分认同,作为超级大国,你要有一个为本国人民提供一个可持续的,制度发展的这样一种产品的这种能力,我不是很认同我们现在已经有这种能力。

王义桅:我非常反对这种说法,非常美国化的思维,就是完全按照这个标准,权力的定义,GDP也好,多少军费也好,这种完全是美国化的思维方式,我讲的中国远远还没有到达所谓的超级大 国这样的地位,也不应该成为超级大国。

邱震海:好,我们马上就引用一下王义桅不久以前一个观点,他说中国应该超越和平崛起,和平崛起极其困境,表明中国在未来发展不能停留在理论或战略层面,为什么中国要超越和平崛起 ?和平崛起坦率的讲,是2003年中国提出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处理外部世界的这么一个基本的准则,为什么要超越,如何超越?

王义桅:所谓的超越,第一它是好的,它也非常成功,但是不够了,有新的思维,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和平崛起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中国和国际体系的关系问题,我们不想推翻国际体系来 加入融合等等,现在中国是国际关系体系里面最重要的成员之一,所以现在这个前提条件已经变了,所以如何在国际体系里面扮演好你的角色,发挥好你的影响,增强你的实力,为更多的人 着想这么一个问题,所以前提条件已经变了。

沈丁立:我觉得义桅的观点超前了,现在我们还远远没有完成和平崛起的这一步。所以尽管在完成这个使命以后,肯定要超越和平崛起,当然还是要和平,只不过你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你 还是要和平,但现在还不充分和平,所以还要花很大的工夫,要做到国内和平,要做到东南亚国家跟着中国走,就觉得这个的确是中国的,他们愿意跟着你。

邱震海:我们当回顾过去十年,中国外交的时候,我们发现中国外交成绩很多,问题也不少,然后这个问题当中尤其有多少是客观的原因,有多少像刚才沈丁立教授所说的,是主观的原因, 王义桅教授提出中国要超越和平崛起,到底是一个过早提出的一个言之过早的东西,还是中国现在踏踏实实应该思考的问题,不要走开,广告之后我们继续为您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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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近年来,中国外交在取得重大成就的同时,也存在诸多明显的不足。比如在南海问题上,陷入被动的局面,在朝鲜半岛问题上进退失据。周边安全环境有逐渐恶化的趋势,目前的外交 体制也不能与中国迅速扩大的全球利益相适应。中国外交的整体表现与公众和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期待之间,呈现出越来越大的落差,这些问题的出现,反映了中国外交工作存在哪些弱点,提 升层次的原因何在,作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国,中国如何推动国际体系的改革,为国家的持续发展,创造更有力的外部环境。

邱震海:欢迎回来,中国外交十年反思,我想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但是也是一个我们不得不谈的问题,因为中国在不断的发展。所以今天我们在现场有两位嘉宾还有两位战略观察员加入 我们的讨论。刚才我们说了这个十年中国内政外交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也存在很多的问题,就外交而言,我想成绩和问题是一题两面,但是我想我们首先在承认问题是前进中的问题的同时 ,我们也不容回避问题,当然问题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客观的,一个主观的,我们不谈客观的,我们谈谈主观的,主观原因最主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丁立:我想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能力增强,可以解决一些问题。另外一方面我们需求增强了,当能力增强、需求增强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就是你要走出去了,需求增加,你国内需求不能 被国内的供应满足,你必须要走出去。走出去呢,你本来走不出去,现在可以走出去了,比如讲走出去还可以反海盗,海军也出去,这个都能力增向,这个恰恰是最危险的,因为国际传统的 格局在发生变化,就是你在外面的显示度高了,你在外面的硬实力显示都高,就软的影响力也高,那恰恰是过去你得不到这样一种影响力的时候,那种格局的受益者他会感到不是很舒服。

邱震海:现在的情况好像使我们周围的伙伴越来越感到不舒服,有没有这个问题?

沈丁立:我感觉到有一些,这很明显的,大家都没有感觉到中国在南海里边,如果将来深水的勘探,对周边国家是个好事,就我们没有设计出让他觉得这是好事,请你到我周边来帮我打油, 他们可能还是更愿意找美国来,找印度来,找欧洲国家来帮他打油,他觉得这样更舒服。

邱震海:现在在南海问题上,我们感到美国是步步紧逼,中国是进退失据,有没有这样的一些情况?

沈丁立:不能说进退失据,我觉得我们怎么样做到一个包容性、舒适度,就是中国的利益要扩展,但同时有中国而不是美国来保护我们周边的环南海国家的。

责任编辑:魅影
来源: 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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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4年12月28日 ~2014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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