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国：学习门户网站如何炒作“官富民穷”

近日，一则标题为“陕西去年卖地收入243亿 补助被征地农民1.22亿”的新闻报道在各大门户网站以及微博上广受关注与传播。有学者就此发了一条题名为“【一幅图，读懂中国】”的微博，并配上该报道的标题截图，迅即转发者达两万五千多次。

无数网友被该标题激起了愤慨，纷纷对陕西省政府罔顾民生的做法大加抨击。笔者刚看到时，也是不由得义愤填膺，不过等耐心看完这部篇幅稍长的报道后，却发现事实与标题的内容正好相反。原文相关内容如下：

“问：2011年，我省土地出让收入有多少？这些资金是如何管理、使用的？省国土资源厅厅长王登记（答）：2011年全省土地出让收入为242.98亿元，……土地出让收入安排的支出为216.46亿元。其中征地和拆迁补偿支出81.54亿元、土地前期开发68.78亿元、补助被征地农民支出1.22亿元、城市建设支出28.82亿元、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其他支出等支出为31.31亿元。”

可见，事实本来一清二楚：省财政在补偿征地和拆迁者81.54亿元后，另外拿出1.22亿元来补助农民的。没想到这额外的补助，经过门户网站编辑的精心突出，反倒成了省财政无视民生的罪证。

一般人若只看标题，绝大多数会误认为是省政府只拿出1.22亿元来补偿农民或改善民生，而这种篇幅较长的关于财政问题的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枯燥”了，他们绝中的大多数看完标题后，肯定没有兴趣再进一步去仔细阅读原文。因此，读者中的大多就被这篡改过的标题给误导了，当然，至于是否有心人刻意装糊涂则另论。

值得注意的是，这则转自纸媒的新闻其最初的标题竟然是“陕去年财政支出八成用民生 九部门负责人接受询问”：9月26日下午，陕西省十一届人大常委会第31次会议召开2011年财政决算报告专题询问联组会，9月27日西安晚报刊文《陕去年财政支出八成用民生 九部门负责人接受询问》对此予以报道。西安日报下属的西安新闻网以及随后转载的西部网，都采用了该报道的原始标题，即“陕去年财政支出八成用民生 九部门负责人接受询问”。而当9月27日上午10:00 ，人民网从西部网转载此报道的时候，原文标题被改为“去年的钱都花哪去了？陕西9部门挨个‘晒花销’”——这个标题还算中性，不会立即引起误会。但9月28日12时后，腾讯网与新浪网相继转载了此报道，并且都同时自行将标题更换为“陕西去年卖地收入243亿 补助被征地农民1.22亿”。

新浪网在转载时，好歹注明人民网原标题是“去年的钱都花哪去了？陕西9部门挨个‘晒花销’”，而同样作为转载的腾讯网，则对擅自更换标题一事没有做任何说明。一场舆论风波由此而生。

这则新闻报道，本来讲的是地方政府的财政支出突出民生优先，可门户网站编辑在转载时，刻意裁剪拼贴更换标题，结果造成了相反的耸人听闻的效果。门户网站编辑的用心和手法都极其不堪，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类事例绝不是少数，而是网站编辑的家常便饭，在此笔者就不详述了。

但我们必须对这类歪曲报道的目的提高警惕。这些刻意为之的歪曲报道主要是为了制造“国富民穷”或“官富民穷”的舆论。

时下正流行的“国富民穷”或“官富民穷”论，宣称中国收入差距拉大问题或分配不公问题的根源，在于政府占有得太多且主要不用来不反哺民生，而民间占有得太少。这一观点由于缺乏说服力，相关媒体及学者便不惜采用故意歪曲捏造事实的手法来强化。比如，媒体自去年纷纷报道中国税负全球第二以致于财富都被政府掠去了，其实，中国所有的财政收入加在一起，才占GDP的不到百分之二十五，远低于发达国家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五十的水平。

再如陈志武教授称美国是国穷民富，税收只占GDP的百分之十几，事实是那只是在联邦一级，实际上，加上各州的税收，怎么也得百分之四十左右，这还不算政府额外的借债。再如，有学者还谎称中国政府虽财政充盈，但是都通过每年拿出上千亿美元来无偿援助他国之类的荒唐行为被挥霍掉了……如此种种不再赘述，而本文提到的网媒更换原文标题以制造煽动性效果的做法，则属另外一种形式。

事实上，在某些媒体的推动下，不只“官富”被夸大了，“民穷”也被放大。我们都知道，民间其实并不是一律都“穷”，而是有穷有富。以民营企业家宗庆后先生为例，最新统计显示其身价已经有二百多亿美元，何穷之有？中国经济高速发展这么多年，最大的受益者首推民间资本集团。夸大国富民穷，实际上就是在夸大政府与新生企业家阶层的矛盾。

与民营企业家的“富”相对应，中国工薪阶层收入偏低，但这并不意味着责任必然在“官富”。人社部劳动工资研究所最近发布的《2011中国薪酬报告》显示：中国政府的财政收入和资本收入或企业收入增长的速度，都要大大快于工资增长的速度。由于政府财政很大程度上是反哺民生的，因此居民收入差距扩大的原因，首先在于在工资性收入和资本性收入的一次性分配结构中，资本收入比重大，工资性收入偏低；其次是在二次性分配中，转移支付与税收等调节等还应进一步加强，比如林毅夫教授最近就强调中国应该增加对富人的税收。

笔者完全支持媒体及学界行使舆论监督职能时，不过媒体及学界首先得做到客观全面，更不能故意歪曲事实。媒体及学界，一样需要被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