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 观点 / 文化评论 / 正文

周志强:官场小说与市侩主义权力哲学

2012-09-04 11:05:27 作者: 周志强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官场小说的市侩主义,一方面在生产对于中国政治的特定想象,一方面又是中国当前特定政治历史的产物。

最近几年,大量以中国机关政治为题材的小说风行。从前些年的《沧浪之水》、《西江月》、《绝对权力》到当前热销的《驻京办主任》、《苍黄》、《省委大院》、《侯卫东官场笔记》等等,新世纪文学越来越热衷于通过讲述政治权力生活来获得不菲的商业利润。这无形中也打造了中国人“想象政治”的基本方式:将机关政治讲述为一种“官场政治”,并由此激发读者的社会政治想象力。

我把这些小说称之为“官场小说”,虽然并不完全否定它的价值和意义,但是,却更倾向于认为,这种“官场叙事”一方面可以揭示官场种种黑暗,让我感受走出书斋认识现实的一种现实主义痛楚,同时,这些小说却总是不免沦入市侩主义泥坑,宿命地缺少批判现实、激发反思并且重塑光辉信念的品性。

官场小说”的叙事悖论

“官场小说”之兴旺,背后隐含着复杂的社会文化原因。

长期以来,中国社会采用一种“威权模式”来组织政治制度。这种模式的基本特点就是以威严的法制管理与行政管制来维护政治执政基础。表现在社会生活中,就是“官-民”对立结构中的社会政治模式。官和民身份,清晰区分;官文化与民文化纠结交织,又总是互不交融。一方面,官必须保持自身的神秘性、崇高性和威严性;另一方面,民天然就有解构、冲垮、抵消官的神秘性、崇高性和威严性的冲动。这就有了官场小说。

官场小说也就同时具备两种互相矛盾又互相维系的功能:一方面,作为合法化辩护的形式,官场小说必须具备当前社会条件下社会主义政党执政合法化叙事的功能——通过诉说社会主义政党理想与法制法则的合理性,呈现维护这种合理性的艰难过程和崇高意义,实现官场小说的基本意识形态内涵;另一方面,官场小说又必须暗中符合“民”对“官”的抵抗冲动,符合普通百姓阐释中国社会权力生活的内在欲望——通过“反腐”、“揭秘”和“暴露”的叙事,官场小说变成了当前社会条件下人们钩织各类潜在欲望、激活各种隐秘幻想的文学类型。简言之,一方面是崇高性的神秘化叙事,一方面是世俗性的去神秘化叙事,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内涵和效果,并存与当前官场小说的叙事中,形成了官场小说叙事的“二元悖论”。

在许开祯的《女县长》一书中,女县长“林雅雯”这个形象,既是意味敢作敢当、精明练达的县长,又是一位柔情无限、忍辱负重的妻子和母亲。一方是为官的崇高性,另一方面是为民的世俗性,两种力量巧妙连接在一起,打造了这个形象的感染魅力。也正是在这个形象中,沉淀了官场文学二元悖论的基本编码方式:无论是反腐文学还是揭秘叙事,无论是带有强烈的“成长小说”特色的《侯卫东官场笔记》还是濡染明显“职场小说”色彩的《苍黄》,无不是将“官”放在官民对立而形成的种种叙事张力中来书写的。情欲的彰显与法理的威严、私人欲望的合理性与政治诉求的合法性以及内心的苍白与行为的神圣,这分别构成了当前官场小说的三种基本叙事模式:“欲望-法理对立叙事”显示社会主义政治法制和理想的尊严,同时也用所谓“活生生”的笔法写出各种官员坍塌崩溃的精神景观;“世俗-理想对立叙事”则同时凸显了官场政治的公正与虚伪、个人价值的尊严和卑微;而“心灵-行为对立叙事”往往把主人公的心灵成长与权术成熟合为一体,造就一个罪与善同体的官员神话,满足人们用“人性”解释“官性”的欲望。

有意思的是,官场小说的这种叙事悖论,并不是两种不分高下力量的复杂交织,而是世俗的官场想象总是压倒神圣的官场叙事。简言之,官场小说对社会主义理想价值和政治信念的鼓吹,总是苍白无力的;而一旦书写官员生活的世俗伦理和权谋价值的时候,则总是充实而完整的。官场小说对于公平和正义的鼓吹,也就成为掩盖官场小说凸显人们的权谋、权势和权威崇拜的有效的形式。

责任编辑:魅影
来源: 作者博客
1 2
看完这篇文章有何感觉?已经有0人表态
时间:
2014年12月28日 ~2014年12月28日
地点:
北京市海淀区中科资源大厦南楼4层 水木汇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