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竹：“占领华尔街”尚未成美国主流

“占领华尔街”运动已持续一个多月。需要指出的是，这场带有左翼民粹主义色彩的街头运动不可能轻易把美国的经济政治推向左的方向。美国上世纪30年代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新政”和上世纪60年代民主党的“伟大社会”那种带有社会改良主义色彩的左翼政治很难再现，更不可能出现像战后欧洲那样明显的社会主义政策。

美国传统上是一个以保守和偏右政治文化为基础的国家，这与欧洲大不相同。所谓保守、偏右的核心含义就是，小政府加自由市场；具有宗教和爱国主义热情。这种偏右的保守主义在罗斯福、肯尼迪和约翰逊主政期间遭到民权运动的冲击，但经过20世纪后期里根主义的崛起，在美国广大的乡村和中小城镇已经成为一种政治主流，近年来的“茶党”崛起就是这种保守主义在草根阶层的反映。而“占领华尔街”更多像是一种知识分子的文化运动局限在大都会地区。根据美国最新的民意调查，“占领华尔街”只在纽约等大都会地区获得了较高支持率，而在全国范围内得到的响应和支持却很有限。盖洛普最近的民调显示，54％的美国人认为现有经济体制是公平的，只有44％的受访者认为不是。

尽管奥巴马在表态支持“占领华尔街”运动时把这些示威者与“茶党”相提并论，认为二者都“被政府所遗忘”而值得同情，但这种争取选票的做法并不能掩盖美国民间社会这两派最基本的对立。对于支持“占领华尔街”的人来说，美国最大的社会问题是财富占有的两极化，但对于保守主义和支持“茶党”的人来说，美国社会最大的弊端在于政府、特别是联邦政府在国内事务上的扩张。双方对社会弊端的解读不同，自然开出的药方也不同。为了解决贫富悬殊问题，“占领华尔街”的人主张政府采取强有力的社会措施来调节社会分配，为此不可避免地要扩张政府在社会事务中的权力。但对于“茶党”的支持者来说，寄希望由政府来解决社会问题是最恐怖的事情，他们笃信里根的那句经典说法：“政府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因为政府本身就是问题”。盖洛普最近的民调同时显示，把美国经济问题归咎于华盛顿的占64%，而归咎于华尔街的只占30%，这说明“占领华尔街”尚未成为社会主流。

“占领华尔街”运动面临的第二个制约力量是美国政府维持社会秩序的强硬态度。从历史上看，捍卫美国的基本制度和社会秩序在美国有深厚的传统。里根主政期间，一方面大讲小政府的好处，同时又竭力扩大美国的国防预算开支，正是美国的保守主义把美国联邦政府的军事预算推向天文数字。尽管这场反对华尔街金融霸权的运动发端于美国，尽管总统奥巴马和许多民主党要员明确表态支持，但在示威中遭到警方逮捕的美国人远远多于欧洲各大城市被捕的示威者。

因此，这场运动难以重现上个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的景象。但是，“占领华尔街”仍然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它也许是美国当代政治文化的一个拐点。美国保守主义近30年来确立的主导地位将受到动摇。长远看，如果美国经济复苏无望，整个社会将陷于一种深刻的政治分裂中。

作者是春秋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