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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圣人”没那么难

2011-03-31 15:17:14 评论: 字体大小 T T T
自传或他传,是作者经过缜密的思考之后写下的文字,甚至是凭借记忆写成的,为了符合传记的主题或核心,捏造、篡改历史的事情屡见不鲜。日记或断片则不然,旋即想之,信手记之,有时候自己写过就忘了。几年之后拿出来一看——咦,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文字?文字不会撒谎,收集这些碎片,对我们深入了解一个伟人很有帮助。

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纳尔逊·曼德拉。旁白介绍说,这个老人坐了28年牢,在72岁时终被释放。画面中,无数人欢歌笑语、兴高采烈,“处处洋溢着祥和、喜庆的节日气氛”。我问爸爸:“这个人坐过牢,别人为什么还这么喜欢他?”爸爸很严肃地对我说:“记住,你长大以后会明白,有的人坐牢,是光荣。”

从此,南非对我而言,是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国度。有人告诉我,非洲有两颗“钻石”,镶嵌北南,一曰埃及,一曰南非。但我又听说,南非的治安奇劣,艾滋病泛滥。这一切,都只停留于“听说”。

第一次对南非真正投以关注的目光,是去年。去年发生两件事,一是世界杯在南非举办,一是讲述曼德拉政治艺术的电影《不可征服》上映。可惜的是,我们没有能在世界杯的开幕式上看到曼德拉的身影。

《不可征服》有一本同名小说(法律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勇敢者曼德拉自传》,都是去年颇好的了解曼德拉的书籍。而今年出版的《与自己对话》(中信出版社)一书,或许更有趣也更有意义。

这本书汇集了曼德拉在监狱里和出狱后所写的很多“碎片”。别看是只言片语的汇合,其实,比长篇大论更可观。史学界有个共识:自传不如他传,他传不如日记。越是零星的、分散的、碎片的记录,其可信度越高。而关于这种叙述方式最好的评论,来自法国社会学大师让·波德里亚的《断片集》。他说:“断片式的文字其实就是民主的文字。每个断片都享有一种同等的区别。最平凡的文字却能找到非凡的读者。每个人都会轮流获得权利,以享受自己那光荣的一刻。”

自传或他传,是作者经过缜密的思考之后写下的文字,甚至是凭借记忆写成的,为了符合传记的主题或核心,捏造、篡改历史的事情屡见不鲜。日记或断片则不然,旋即想之,信手记之,有时候自己写过就忘了。几年之后拿出来一看——咦,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文字?文字不会撒谎,收集这些碎片,对我们深入了解一个伟人很有帮助。

曼德拉的伟大在于宽恕敌人

世间有三大最锻炼人的场所:大学、军队和监狱。前二者许多人都经历过,唯独第三者显得格外神秘。

许多“圣人”,都是监狱造就的。远古到司马迁、苏格拉底,近现到李敖、甘地。为什么监狱能够造就“圣人”?除了这些“政治犯”本身有过人的天资以外,曼德拉给出的解释是:“监狱是认识自我的理想场所……监狱不能带给一个人什么,但是在这里,一个人至少每天都有时间去反思自己全天的行为,去克服一些不好的方面,然后发挥出内在美好的方面……圣人其实就是不断努力尝试改进自我的罪人。”(页181)

人在监狱里,有太多时间独处,不用费时间在应付繁缛的生活,所以反而是件好事,有机会反求诸己,思考关于人生、命运、世界、宇宙的大问题。曼德拉曾失去自由,但是当他重获自由时,却发现:失去自由比获得自由要让人舒服得多。坐牢战斗,不过对付自己,死在牢中或可以流芳百世;出狱战斗,却要对付他人,一不小心也可以遗臭万年。

人生的目标只能定为“止于至善”,在死神降临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有多么优秀。对于任何一个人,一生中无论做了多少错事,即便一前六十年都被称为坏人,只要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时间里“高贵地活着”,“就可以被封为圣人”。中国人好说“保晚节”,人的寿命要是长了,看来保节是不太容易的。我已经听了太多说法,某某人要是提早三十年前死掉该有多好云云。曼德拉的晚节,保得相当成功。

有一段话,曼德拉说于1964年坐牢前的瑞佛尼亚审判,我读了尤其感动:“我的一生已经奉献给了非洲人民的斗争事业。我在反对白人专政的同时,也反对黑人专政。我怀抱一个美好的梦想,那就是在南非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人们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享有均等的机会。我将为这个梦想奋斗终生,并努力让它实现。然而,如果有必要,我随时准备为之献出自己的生命。”(页108)

曼德拉最伟大之处,在于他并没有为了黑人“站起来”,立志赶走白人,封锁外交,建立一个“黑人王国”。不,他完全没有。相反,他宽恕白人在南非犯下的所有罪行,努力使白人和黑人和解。或许在他看来,真正的“和谐”,是黑白水乳交融,而不是去白存黑。

为什么曼德拉能够如此宽容?我读此书,几乎从曼德拉联想到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主义。和切·格瓦拉早年在美洲大陆旅行一样,曼德拉也曾在非洲大陆做过漫长的旅行。同样是目睹土著人民的悲惨生活,格瓦拉的旅行使他成为了一个残暴的无产阶级战士,而曼德拉的旅行却使他成为像甘地一样宽容的领袖。何故?难道是因为曼德拉和甘地的足迹,都踏上过充满绅士气息的英国,而格瓦拉没有吗?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成为一个“圣人”或许没那么难,方法就是: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圣人”。

责任编辑:任竟慧
来源: 四月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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