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权力的腐败
先来看一个例子。
在BBC一档妇女节目中,主持人邀请了三位嘉宾,讨论堕胎问题。第一位嘉宾介绍了2007年墨西哥城宣布堕胎合法化之后墨西哥的讨论,这是节目的新闻由头。接下来的讨论中,嘉宾介绍说,巴西虽然已经实现了堕胎合法化,但是没有多少医生愿意做堕胎手术。也就是说,堕胎合法化在法律上已经不是问题,但在社会上仍然有较大阻力。再接下来是一位联合国官员,他引用联合国的统计数据说,由于堕胎在许多国家和地区仍未合法化,因此全球有2000万妇女面临非法堕胎的危险。接下来的讨论主要围绕着非法堕胎的危险及其背后的性别不平等进行。
BBC自称,公正是其核心价值。在上面的事例中,我们能看到公正吗?
作为一家媒体,公正意味着什么?在中国媒体的术语中,也就是平衡。即在涉及到一个具体的观点时,在报道中要照顾到两方面,以保持媒体的中立性。具体到上面的事例中,就是在讨论堕胎问题时,不仅应该有支持堕胎合法化的人讲述他们的理由和观点,也应当有反对堕胎者的参与,给双方同等的发言机会。而这个节目的发言嘉宾只有支持堕胎合法化的人,却没有反映反对者的观点。这显然不能称之为公正。
实际上,即使有反对者参与,媒体也可以通过很简单的操作手法,给受众一个明显的倾向性观点。比如,在上面的事例中,如果编导事先在邀请嘉宾时,找五位支持堕胎合法化的嘉宾,而反对者只邀请一位,即使在场面上给每个人平等的发言机会,其结果也不言而喻。即使采访了,在成稿或编辑时,也可以压缩反对的声音。但更多的情况下,媒体都会采用前面BBC的例子中的做法,不给与自己观点不同的人发言机会。
《我们能相信BBC吗?》一书的作者罗宾•艾特肯曾供职于BBC长达25年,对BBC的内部运作十分熟悉,所以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这本书。按照该书的描述,BBC是一个左派大本营,不仅在堕胎问题上,在是否加入欧盟、对伊拉克战争的态度等问题上,都表现出明显的左派倾向。在政治上,则反对保守党,支持工党。
当然,不能否认的是,作者自身的政治倾向在该书中也表现得非常清晰,他是一个典型的英国式保守派,反对堕胎合法化、反对同性恋、反对英国加入欧盟、支持英国参加伊拉克战争、支持保守派政府、认同英国的君主制。用时下中国网络上的政治立场划分方式,BBC就是南方系,作者则是“自干五”。
但同时需要注意,传统上,中国都认为保守党代表大资产阶级的利益,而工党、自由党则代表小资产阶级及社会下层群体的利益。在美国,则是共和党代表大资产阶级,民主党代表小资产阶级。这种情况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英国的工党、自由党和美国的民主党一样,越来越多精英化,虽然他们多数出身于社会中下层,但他们都毕业于美国常青藤名校或英国的牛津、剑桥,是全球化时代的成功者和精英阶层;而保守派虽然出身名门,但他们在多数公共议题上与本国普通老百姓保持一致,维护挑战社会基本共识和道德传统。比如在堕胎、同性恋这两个自由派与保守派长期纠缠的议题上,就尖锐对立,而保守派的立场事实上更接近于普通老百姓的认识和观点。
如果BBC的问题仅仅是倾向于左派,问题并不大。更严重的问题在于,BBC不仅在诸如堕胎、同性恋这样的问题上与普通老百姓的认知截然相反,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在感情上亲近伊斯兰极端组织的恐怖主义活动的地步。爱尔兰共和军经常发动恐怖袭击,在英国老百姓眼里,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主义组织,但在BBC的报道中,经常给予“同情的理解”。多数英国老百姓认为,之所以要支持英国参与对伊拉克的战争,是因为伊拉克存在着大规模杀伤武器,但BBC却在其报道中反复暗示受众,这可能是布莱尔政府的误判,实际上伊拉克并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武器。